在那遥远的地方(20): 阿不都热合曼·达瓦昆沙漠

赵峰 原创 | 2018-10-29 06:55 | 收藏 | 投票

 在那遥远的地方(20:

阿不都热合曼·达瓦昆沙漠

2018-7-3

今天的行程是去距离喀什100多公里的位于岳普湖县的达瓦昆沙漠。体会过在和田看沙漠的失望之后,我对在喀什看沙漠也没有多少热望。我预留在喀什的时间确实是多了点,就算是打发时间吧。

今天的司机是位维族汉子,叫阿不都热合曼,看起来五十多岁的样子。我上车后坐到副驾驶位子上,为了更好观赏风景。阿不都热合曼的汉语讲的很好,不过一开始他讲的东西让我有些反感。因为他一直在抱怨。要一个一个接客人,而客人又住得分散,这让他很不爽。我听到他跟旅行社刘经理说:“你们这个生意实在做不得。从喀什到达瓦昆也就一百多公里,而我在喀什市里就要跑一百公里了。”到一个小区接人,客人没有来到路边,又不能在路边停车,又对导游发牢骚:“让你的人快点到路边来。道路又不是我家的,我不能随便停车。”他真的是这些天我见过的最傲慢的维族人。这种傲慢实际上是不敬业的表现。昨天小付还说,在新疆,内地老板一般不愿意用当地维族人;虽然他们要求的工资低,但工作不认真不敬业,随便搞,混日子。内地来的汉族要好很多,认真,踏实,讲信用。这种情况实际上很普遍。

我只顾看风景,拍照片。热合曼主动跟我聊天。介绍沿途村庄的情况,介绍国家鼓励开发沙漠盐碱地的政策,讲新疆的水果,棉花,又讲沙漠公路。我想起斯文·赫定讲过的优雅的野骆驼,就问他沙漠里还有没有野兽。于是,热合曼给大家讲了一个关于沙漠野狼的故事。

“六十年代的时候,还没有沙漠公路。一个解放军战士驾驶着一辆卡车进入沙漠执勤。途中,下车给汽车加油。油箱就在后面的车斗里。这时出现了一只野狼。那狼显然是饿坏了,它死死地盯着他,准备攻击他。解放军战士本来可以躲入驾驶室,再想办法与野狼周旋的。但在那个紧急时刻,他做错了一件事儿。他仗着自己有把手枪,向野狼开了枪。野狼的嗅觉很好,它们可以闻到几十公里之外同伴的气味。血腥味传到几十公里之外,不多一会,又出现了三匹野狼。这时候,解放军战士还没有加好油。情况危急,来不及多想,他又开枪击毙了三匹野狼。很快,又来了八匹野狼,解放军战士的手枪里已经没有子弹了。他逃进驾驶室。又来了一群一群的野狼,将汽车团团围住。断水断粮之后,他曾经将窗玻璃摇下几公分,趁野狼将爪子伸进来攻击他时,用刀子将其砍下。狼爪也让他多活了几天。四十七天后,群狼攻破驾驶室,解放军战士牺牲了。人们知道他被围困后活了四十七天,知道他吃狼爪的故事,是因为在驾驶室被攻破之前,他写了日记。”

这个故事,让大家了解沙漠的恐怖。

导游接着讲一段斯文·赫定的故事。他说我们要去的达瓦昆沙漠是塔克拉玛干沙漠的边缘部分。塔克拉玛干沙漠是由瑞典探险家斯文·赫定命名的,意思就是“进得去出不来”。她说,当年斯文·赫定带着两个仆人试图穿越塔克拉玛干沙漠,实在走不出去,就退回去了。斯文·赫定明白,要是继续往前走,只是死路一条。“塔克拉玛干”是不是由斯文·赫定命名我不确定,不过,导游讲的后面的故事基本上是错误的。斯文·赫定第一次穿越塔克拉玛干沙漠时,一行有五个人,除了他之外,有从中亚带过来的两个仆人,有从喀什本地招募的两个向导;他们还一共带了五匹马,八头骆驼,两只狗,若干羊,若干鸡。由于向导的估计失误,水和粮带的不足,走出沙漠之前就断水了。他们没有退回,因为退回活命的可能性更小。断水之后,两个向导首先倒下,赫定将他们留在沙漠里。在赫定走出沙漠之前四天和一天,各有一个仆人留在后面。赫定凭借坚强的意志和卓越的体能,走到了和田河边,找到水,活了下来。后来,他的仆人也走出来了。他们又遇到了商队,补充了给养。然后,他们往北去了阿克苏,重新建立队伍之后,又回到麦盖提,开始新的征途。

我本来想好为人师地跟导游讲讲的,又觉得没有必要。导游讲的那些东西,听者不进耳朵,讲者不经过大脑;讲者姑妄讲之,听者姑妄听之,既然无所谓,也就无所谓了。

导游又在讲神话,讲达瓦昆湖的传说。这些东西听多了,千篇一律,感觉很弱智。我一般都是以起鸡皮疙瘩的方式来条件反射地拒绝。故事讲完,就进到了景区。绝大多数游客都选择乘坐沙漠车,有少数选择骑骆驼;选择走路的,只有我一人。我知道这个沙漠不大,乘车或者骑骆驼,都不过瘾,不如走路。再说,当年斯文·赫定考察塔克拉玛干沙漠,主要就是步行,我也要有点他的这种精神。

我原先想象,虽说是塔克拉玛干沙漠的边缘,也应该是大片的沙漠,一眼望不到边的。进入沙漠之后才发现,远远不是这样。我沿着骆驼留下的粪便从西北方向进入,我想尽量沿着边缘走,将线路拉得长一些。走过盐碱地之后,沙漠边沿还有不少骆驼刺,还有成排的又高又壮的什么草,估计是人工栽植用于防沙抗沙的。从任何一个方向看,都不能做到一望无际。远处,甚至是不远处,就有房屋,杨树,草丛。我原先还设想,尽量往沙漠深处走,努力制造一定危险。但实际上,这片沙漠不仅只是塔克拉玛干沙漠的边沿,而且是被公路在几个方向上隔开的,所以你想要制造危险也不可能。

我沿着边缘走了一圈,也不到三个小时。实在太不过瘾,又到中心位置打打滚,堆堆沙,泡泡脚,还故意到风口上让风吹一吹,让沙子往身上灌一灌。我试图体会一点点斯文·赫定当年的艰辛,还是感觉很舒服很惬意。走出沙漠的时候,我倒是没有受骗上当的感觉。因为我事先就知道此沙漠不是我想象的彼沙漠。我只是来混一混时间,看起来混得还不错。

返回的路上,我还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为了解乏,我会努力跟司机说说话。我了解到,阿不都热合曼曾经坐过技工学校的教师,后来,因为收入低,工作不喜欢,就提前退休了。“你怎么可能三十六岁就退休呢?”“当然要想办法了。比如我们的腰椎都会有问题的,我们的肠胃或者肾都会有问题的。”我明白了,原来他是搞假办了病退手续的。又说了些他做生意的经历,说了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正说着,看到路上好像有个前面车上掉下的包裹,热合曼停车,回头去将包裹捡起,放到路边的护栏下。他说:“放在这里,主人想起来回来会找得到的。”那一刻,我觉得热合曼虽然狡诈,却还是个好人。

快要进城时,我跟热合曼说,我晚上住在全季酒店。我的意思是,我住的酒店换了,要送的话要送到新的酒店而不是早上那家。我的认识里,旅行社是要送旅客回酒店的。昨天我们从塔县回来,小付就将大家一个一个送到酒店。谁知听完我这话,热合曼很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告诉我你住的酒店干什么?”他的话语里甚至有嘲弄的成分。“我们不送酒店的。”

听到这里我才发现我自己实在是自作多情,感觉受到了轻微的伤害。这个傲慢的家伙,实在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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