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宁:大鹏兄弟

赵峰 原创 | 2018-03-10 07:40 | 收藏 | 投票

 悠长假期,四处游荡(54):

晋宁:大鹏兄弟

2018-2-10

高中时候,我跟大鹏同宿舍,而且床挨着床。

我们关系很近,平常有很多话说。文理分科之前我们经常讨论学习问题,分科之后他学理科我学文科,我们就主要讨论学习之外的家事国事天下事了。

大三的上学期大鹏家遭遇不幸。他家与叔叔家因为宅基地边界问题发生争执,他父亲被叔叔不慎推到,脑袋磕在石头上,不治身亡。家里本来不宽裕,生计艰难,现在又雪上加霜,日子很难过下去。大鹏是长子,在父亲走了之后,成为家里的顶梁柱。他很矛盾,回家帮助母亲渡过生活的难关,还是继续上学,参加高考?一直很纠结,大鹏说自己不能太自私,将全部负担压在母亲身上。可是他又很舍不得离开学校,放弃高考。当时大鹏的成绩不错,考上大学不成问题。那段时间,大鹏很痛苦,很彷徨,经常长吁短叹,夜不成寐。我跟他谈过很多次。我的想法是,你现在回家,实际上帮不了太多的忙。只要坚持半年多,参加了高考,上了大学,很多问题就可以得到解决。上学可以有助学金,奖学金,不会给家里增加太多负担。工作以后,就可以真正帮助家里了。后来,大鹏在高考中取得了不错的成绩,考上某地质学院。再后来,大鹏分到云南省大型企业昆阳磷肥厂工作,收入不错。之后,他就承担起整个家庭的责任了。

我想我之所以一直与大鹏保持很好的友谊,而且能够在精神上对他有所帮助,一个是我理解他的痛苦和无奈,也明白我们可能的选择在哪里;另一方面,我愿意倾听他的心声。在大鹏最彷徨无助的时候,他最需要的不是谁给他出什么注意,而是需要理解和倾听。该走什么样的人生道路,他可能犹豫,但最终会有自己的答案。旁观者无关痛痒的建议其实是没用的,不会什么帮助。在那种情况下,倾听可能才是最好的帮助。

今年我们毕业分开三十年了,这期间我们见过三次。第一次见面应该是我们毕业十多年的时候,我回昆明,老沈约了昆明及昆明附近的老同学见面。那时候大鹏已经很显老了,头发花白。我想这是家庭负担沉重和过分操劳的结果,也是他承担家庭责任的表现。那次见面,大鹏就一直跟我坐在一起,跟我讲他生活和工作的艰难和磨难。我没有什么好劝慰他的,每个人有每个人不同的人生,有些东西是环境决定的,有些环境的因素是我们无能为力的。大鹏已经有了痛风,偶尔发作。那时候我觉得那是与我距离遥远的疾病。

再一次见面的时候,是我们高中入学三十年纪念。那时候,大鹏更加苍老,头发几乎全白了,似乎眼睛也不是很好。几天时间里,他好像不怎么跟人说话,就跟我在一起,还是说上一次见面说过的那些,他的工作,他的家庭,他生病的弟弟,他折磨人的痛风。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宽慰他的,我只是倾听着。有时候,鸵鸟或者老沈会过来强行将我拉去喝酒。

这一次我们回昆明,又是老沈和鸵鸟将几个同学约在一起。感觉大鹏又老了不少,不仅头发全白了,眼睛更花了,背也有些弓了。他生活的胆子仍然很重,他弟弟的病不见好,这是他的最大负担。他的儿子找工作也不顺利。我找不到什么话头来宽慰他,只是倾听着。

说到一点高兴的事情。他儿子在南昌上学,去年毕业。他说本来计划到南昌参加他儿子的毕业典礼,然后坐车到武汉看我的。那是七月中旬的事情。但是,因为电视报道武汉暴雨,全城被淹,就没去成。我没有打断他,那时候,其实我正在滇池边享受温暖的阳光与和煦的微风。

最后,我们在昆阳街头分手。如果他坚持请我到他家坐一坐,我是不会推辞的。我很想看看,那个与大鹏兄弟同甘共苦的几十年不离不弃的女人是个什么样子。

看着大鹏孤独的背影在路灯下消失,我突然感觉很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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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经过思考的生活是不值得的。 ——苏格拉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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