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路女人(26)

薛米霞 原创 | 2018-04-24 18:44 | 收藏 | 投票

      在火车箱内,由于在外奔波的人都急着往回赶,整个车厢到处都是人,座位上的就不说了,车厢的走道、门口、厕所、洗嗽池傍边、都挤满了人,有站着的、躺着的、席地而坐的,甚至还有抱着幼儿的乡村妇女。

杨玉兰娘三个手里虽然攥着火车票,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挤在车厢走道里,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起来行走一步,都必须从一个个旅客的背部往外翘,直到过了三站以后,近前的一个旅客下车,才腾出了一个座位,那人刚一抬脚离开,眼尖机灵的兰栋就立马坐了上去,并将自己的母亲拽到了座位上。杨玉兰为兰栋能抢到座位而欣喜,高兴地用食指点着兰栋的额头说:“真有你小子的,来,坐到妈怀里来吧。”

她知道回兰州的路程有多长,坐快车至少也得十个小时,这回坐的是慢车,这时间就更长了。没办法,抢着了就坐吧。她抱着兰栋坐在座位上,金枝把行李箱往母亲的身边挪动一点,紧挨着母亲的大腿斜坐着。

一会儿,开始查票了,那些站立在门口边、厕所旁的人开始流动起来,特别是那个抱孩子的妇女,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将半袋子粮食扛在肩上,快速地向后边的车厢溜去。

看到那些逃票的乡下人,金枝想起自己上县中后坐 火车逃票的情景,不由心里一阵难过,还是农村人穷呀,要不谁愿意逃票呢。她按暗下决心,一定要排除杂念考上大学,为改变农村面貌尽自己的一份力,什么周建朝、王建朝,都他妈见鬼去吧。

天慢慢地黑了,在火车轰轰隆隆的摇荡下,兰栋首先进入了梦乡,接着杨玉兰、金枝母女两人也进入了迷糊状态,一路上过山川、绕峻岭,他们全然不知,只有旅途的劳累和疲惫,需要在睡梦中消解。

十多个小时过去了,当母子们从晨梦中醒来时,兰州火车站到了。

母子三人随着人流到了出站口,早已在那里等待的杨玉兰哥哥和侄子使劲地向他们招手,要不是看到身穿军装的侄子手举的牌子上写着“杨玉兰”三个字,杨玉兰已经有点认不出哥哥了。自从二十年前离开家乡,她就再也没有回来过,除了在金枝和兰盾出生时母亲到过她家两次,家里的父亲、哥哥和两个姐姐及其他人都未再见过。

杨玉兰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大姐玉梅,二姐玉珍,哥哥玉生。哥哥是家里的独子,是父母的第三个孩子,平常有两个姐姐护着,个性甚强,当年为了反对父母将杨玉兰嫁给谢有福,经常与父母置气,一直努力学习想考取大学,但因碰上文革未能如愿,也去了农村插队,前两年好不容易才回城,在市化肥厂当一名工人。杨玉兰看到一脸沧桑、已经四十多岁的哥哥,心里想,变了,大家都变了,都不再年轻了。

侄子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壮小伙,高中毕业后就去参军了,当下正休探亲假。知道小姑要回家,早早就骑着三轮车带着父亲赶往火车站了。

“金枝、兰栋,这是你舅舅,他是你表哥杨勇。”

“舅舅,表哥。”金枝面带羞怯地叫道。

“哇,你是解放军呀,解放军表哥好,舅舅好。”兰栋上下打量着杨勇的军装,惊奇地表情使杨勇都有点诧异。

“快上车。”杨勇把所有的行李放在车上后,将兰栋抱上了三轮车,杨玉兰同哥哥和金枝跟在后边快速地跟着。

杨玉兰看着繁华的街道两旁,心里不由一阵感叹,啊,我亲爱的家乡,我出生和生长的地方,我回来了,你却变了,  已经不是我记忆中的城市了。今天,要不是哥哥和侄子带路,我可能很难找到回家的路了。

兰栋一路上东看看,西瞅瞅,对什么都感到新鲜、好奇。他看着街道两边的高楼、店铺,以及街上飞奔的大小汽车,眼睛睁得滴溜溜圆,好像永远都看不够似的。这是他第一次出远门进城,第一次见高楼大厦,第一次见汽车。

这一路走来,金枝也是四处瞭望,一切的一切都使她心旷神怡,胸襟豁然开朗,那种从未有过的空旷、通达,让其头脑瞬间变得清晰了许多,那被解除婚约带给她的羞辱和伤痛、高考落榜带给她的自卑和烦闷都好像慢慢消失。她甚至感觉到自己脸上的皮肉也不像平时那么紧巴,变得舒适自然。她从心底里感激母亲这次带她走出来,使她有了重新振作的信心和勇气。

二十分钟过去以后,杨勇把三轮车停在了一座七层高的家属楼前,过去的安间房和到处搭建的窝棚都拆掉了,换得是拔地而起的一座座高楼。等到杨玉兰赶到时,两位姐姐已经在楼门口等候多时了。

“小妹—”两位姐姐走上来一把抱住杨玉兰,激动的泪水不住地往下流。

“傻妹妹,这么长时间了都不回来。”

“姐姐,我…………”杨玉兰强忍眼泪,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她不能告诉姐姐自己是因为无钱买回家的火车票,不能向她们诉说自己的困难和苦痛,不想让大家同情,更不想给大家带来困扰。自己的穷日子还是自己过吧。

姐妹们边说边上楼,一会功夫就来到了三楼自己哥哥的家门口。

提着行李箱的杨勇先上前按响了门铃。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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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农业大学学士学位,高级畜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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