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连载:乡村套路深(18)

潘国尧 原创 | 2018-05-27 20:06 | 收藏 | 投票

中篇小说连载:乡村套路深18

/潘国尧

18

这个宴会厅非常豪华,里面还有大屏幕可以K歌,见几个领导都很开心,那些同桌的美女就开始唱一些娇滴滴的歌,水根、镇长和李主任一起则继续向各位领导敬酒,酒到深处,大家便都处得跟一家子人差不多了。对于这些中级土匪而言,这种损公肥私的事已是家常便饭,今天我帮你,明天你帮我,大家心照不宣弄好处,逢场作戏的事,便是他们正经的工作。尽管大家都清楚李老大今天请客的真正目的,但是谁都没说涉及到开挖黄沙的半个字。

趁着一团混乱,水根走出包厢给“天亮光”打电话,叫他暂停住房抵押贷款,明天赶紧去港航局、水利局、国土局和发改委走流水盖章,“我都给你搞定了!”水根说。

水根知道,这顿饭之后,明天“天亮光”的事基本能搞定,所以晚上他就和镇长一起住在了国际大酒店。

这个酒店名头很大,冠以“国际”,实际上进出的大都是本地那些有钱人,要么就是大大小小当官的,比如镇长,比如七叔公家老大等,反正开这破酒店的是老县委书记的公子,酒店开业那会儿,老书记还没被抓进去,所以各个乡镇政府都办了长期优惠卡,就是不管任何时候,只要是政府部门官员入住该酒店,都给以五折优惠。

水根来时看过大堂里的价目表,标间都要880,酒宴结束后他就说这里有点贵,还是回湖下的宾馆去住吧。小丘说她带着优惠卡,“对折,还不到500呢。”小丘开了两间房,给了水根一个门卡,然后自己就搀着已经喝醉的镇长先上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水根就睡不着了,他先是给“天亮光”拨电话,催促他赶紧起床,并警告对方:别他娘不当回事,今天要是不把那几个流水章盖下来,“后面就没你啥事了!”

“天亮光”说自己早起床了,一会儿就去便民中心盖章。水根说为什么不去局里?“天亮光”说水根兄弟你可能这些年离家时间太长了,都不知道我们县城也在改革呢,“现在所有盖章的事都在‘便民中心’办,我的那些资料几乎年年在排队,各局办窗口的人都认识我了,他们的电脑里也都有我的资料,只需要现场打个电话给局长确认一下就可以了的。”水根就说那你一定要趁热打铁。

 

吃完自助早餐,水根就又回房间睡回笼觉,这一睡就睡到了中午,水根抢在12点之前去退房卡。人还没离开酒店,“天亮光”就打电话来了,说水利局、国土局、港航局的章都顺利盖下了,但发改委的章不知何故,主任在电话里说暂缓。

水根起初感到不解,这事照理七叔公家老大这一关应该最不是问题的,但现在竟然卡住了。随后他就明白了,这年头,天上是不可能掉馅饼的,这动辄上千万元的大生意,哪能说给谁就给谁了?“天亮光”又不是他们李家的亲人。

水根让“天亮光”先回去等他电话,然后自己就打车直奔羊角湾村。

水根找到七叔公家时,老头竟然端坐在自家堂屋里,见水根进门,笑呵呵地说:我就知道你这个点上会来的,“所以都没去午睡”。

水根直截了当地说:其他的章都盖了,怎么老大的章反而盖不出呢?

七叔公捋了一把白胡须说:这章盖下去,我家老大可得担着好多风险呢,“你想想看,这么多领导的关系,日后还不都是要靠老大一家一家的去理顺?‘天亮光’这里,虽说也是老熟人了,但毕竟不是自家人呢,水根后生你是道上混的,这之中得先有个说法吧?”

水根说明白,自己是七叔公看着长大的,“这事您但说无妨,什么条件我都可以做主,现在主动权还在我们这里,不怕‘天亮光’不按我们的套路出牌。”

七叔公就从八仙桌上的一卷报纸中抽出一张纸,说今天早上老大就开车回家来看我,给老夫做了一些交代,“我根据他的意思写了这张字条,你先看看,如可行,马上就盖章,如不可行,这事到此为止!”

水根仔细看了看这张纸条,一共三个条件:一是滩涂裁弯取直,港航局直拨工程款100万元,其他就不管了,港航局只管在工程结束后的验收。七叔公解释说这钱是意外所得,按说我们家是可以分成的,但是老大说考虑到工程进展中需要一些设备投入,这钱就全部归“天亮光”算了。二是老大今年已经54岁了,估计年底就要从一线退下来,退下来后希望‘天亮光’的公司里给他留一个副总以上的虚职,并享受相应的待遇。三是滩涂开挖过程中会产生大量的黄沙买卖,“我们爷俩估算了一下,每年怎么都不会少于1500万元,老大的意思,是按每吨抽成百分之三十,还是按公司全年利润分红百分之三十,由‘天亮光’自己定。”

水根看了一下这三个条件,觉得老爷子也不是太过分,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七叔公问水根这些条件都记住了吗?水根说都记住了。老头就马上用打火机烧掉了这张纸,说这事吧就到此为止了,水根后生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去做“天亮光”的工作了吧?

水根郑重地点了点头,说自己马上去县里找“天亮光”。

 

水根在村口叫了一辆机动三轮回到镇上,然后开着破金杯直奔县城,车上,他给“天亮光”打了一个电话,约好在便民中心大厅碰面。“天亮光”说自己根本就没离开过便民中心,“一直在等你的电话。”

下午三点多,水根就在便民中心旁边的一个茶室里与“天亮光”谈判。水根说这事比原先预想的要顺利的多,“本来你都要第二次卖房了,现在你看,光港航局那一百万工程款补贴,就够你花的了,这一来一去,前后就已经给你赚了200万了!”

“天亮光”说不是还没到手吗?水根说现在能不能到手就看你的态度了。

“天亮光”说你赶紧提七叔公家的条件,一定要赶在下午五点钟之前把这事给定了,“否则夜长梦多。”

水根就把七叔公的三条再加上自己的一条提了出来,“天亮光”想都没想答应了下来,针对水根加的捐碑一条,“天亮光”说只要港航局的一百万到手,就先拿出30万给水根,“我捐三块碑,给七叔公家老大捐‘官德碑’,给我自己捐一块‘信德碑’,给七叔公捐一块‘仁德碑’,水根兄弟你看如何?”水根说这些碑名还没有统筹过,到时可能会有一些调整。“天亮光”说我不管你怎么糊弄,反正只要100万工程款到账,“我立马给你送30万过来。”

“天亮光”长着一颗硕大的脑袋,说话做事特别爽快。这些年,水根跟道上的人多有接触,大部分是北方人,他一直比较喜欢跟北方朋友打交道,感觉比较大气,不会在一些蝇头小利上过于较真。这个“天亮光”就与北方人的性格比较接近。

水根说那就这么说定了,“你赶紧去窗口把事办了,我在这等你消息。”

前后不过半小时,“天亮光”就笑嘻嘻地来到了水根身边,说都搞定了,“电话那头老大很是爽快,还叫办事的抓紧把章给盖了,呵呵。”“天亮光”端起茶壶直接对着嘴把一壶茶水都喝完了,然后高声吆喝道:小二,加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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