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抗洪前线”

赵峰 原创 | 2018-06-15 06:12 | 收藏 | 投票

 重返“抗洪前线”

2018-6-10

金口镇属于江夏,位于长江南侧,因为金水河从这里注入长江而得名。金水镇在历史上上曾经是兵家必争之地,历朝历代发生过一些有影响的历史事件。我从百度上得到的信息,说这里还保留着很多历史遗迹。其中之一是始建于明朝,至今还完好的槐山矶石驳岸。

辗转来到槐山矶所在江边,眼前却是一个什么军事单位。跟看门的大姐套词儿半天,还是不能进去。大姐倒是很和气,一直都轻声细语,笑嘻嘻的,但就是不松口也不松手,“不能进不能进,这里是军事单位,到处都有摄像头,我要是放你进来,饭碗就要砸了。”

我们还是不死心,想就近看看,要是能拍照就好了。我们开车一个多小时,走了五十多公里,就是为了拍上几张照片。离开军事单位几十米,江堤的围栏有个口子可以下到江边。朝往槐山矶方向的围栏内侧便道被铁丝网拦着,不过下边平坦处被挖了个大口子,足以让耕牛堂皇穿越。下面的平地被开了荒,种了菜。站在江边往槐山矶方向看去,江面上几艘大铁船外观呈铁灰色,应该是军舰;上面没有炮塔,应该是补给、监测或者其他什么类型的非战斗舰艇。

往回走,雨燕注意到有老农在摘蔬菜。地里有青椒,黄瓜,丝瓜,茄子,豇豆,竹叶菜,苋菜等等。我们本来准备去逛逛菜场的,这是我们每到一个新地方必须的旅游项目。既然已经来到了菜地,就便买菜岂不更好。过去跟老农一说,他很高兴,愿意将他已经摘下的一堆蔬菜卖给我们。大致是黄瓜几根,茄子几个,青椒一堆,竹叶菜和豇豆各一把,老农大致估算了一下,只要十五块,雨燕给了他二十。

尽管下周的蔬菜已经买到,但没有看到什么像样的景观,还是有些遗憾,于是决定继续前行,去找一个叫做“赤山矶”的地方。我从百度上看到的信息,赤山矶也被认为是赤壁之战发生的地方。赤壁之战似乎在长江边的很多地方发生过,但这里是最不可信的地方;我们在大堤上开了十几公里,就没有看到一处“赤壁”。可能是没有找对地方,我们在江边连一块红色巨石都没有看到。

出金口街不远,往右边一拐,几百米后就上了江堤。江堤上是水泥路面,双车道,路面干净而平整,没有什么车辆通过,也没什么行人。只是偶尔看到有附近农民在上面晒蘑菇原料。大堤两侧的缓坡上,是绿油油的菜地,那草长得很肥美,我们想应该是山羊最喜欢的。不过这里不能放羊,因为山羊吃草会破坏坡面,影响大堤的防洪功能。

在江堤上行走,是一件很惬意的的事情。远处的江水缓缓流着,很干净的样子;江堤的两侧,是密密的树林,那些树应该将近二十岁了,它们应该是九八抗洪之后被栽下的。微风习习,车轮摩擦地面发出的刷刷声舒缓而轻盈。

我突然想起,我曾经来过这个地方,就在九八年抗洪的那个时节。那一年的暑假,为了避暑,我们一直呆在云南,直到快开学。回到学校的时候,抗洪救灾工作正在如火如荼展开着。对于参与这样的集体活动,我很热心。年轻的时候,总喜欢显示一下自己可能的英雄气概。不太记得上大堤抗洪是不是自愿报名,反正我是踊跃参加了的。学校派大车将抗洪抢险人员送上大堤,一个班次二十四小时。我记得好像上过三四班,后来洪水退了,就可以安心上课了。

那时候我们住在摇摇欲坠破烂不堪的三十六家,同住一楼的大多是单身的青年教工,还有园林工人。林永生那时候是数学系的辅导员,就住我对门。我们一起上过大堤。骆帅好像也住在那里,那时候他是团委的干部,似乎还是学校抗洪抢险前线的负责人,整天都可以看到高大帅气的他在大堤上大摇大摆地巡视。那之后我就没怎么见过他,最近一次见他,是前些天任命我们单位新领导的会议上,他作为校领导作的发言。真的是很厉害,说了将近半个小时,井井有条,言简意赅,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九八抗洪期间,我们学校负责严防死守的,就是金水附近的江堤。现在看到的缓坡,好像到处都是我们当初“战斗”过的地方一样。我们在出发之前,有专家来做过工作指导。我们的主要任务,就是沿着江堤外侧不间断巡视,发现问题,及时汇报,及时处理。当时学了一些专有名词,其中一个叫做“管涌”,是一种比较严重的可能导致溃堤的现象。想想当时的情形,确实很辛苦。白天烈日高照,要坚持在江堤上来回巡视,很快就晒掉一层皮;晚上只能稍事休息,还要坚持上堤。有些狡猾的家伙,躲在帐篷角落睡觉,有些则边走边打瞌睡。实在是无聊,有时候居然会期待真的出现个小小的“管涌”,一来显得自己工作有成效,二来也是为了刺激一下神经,活跃一下气氛。确实也有谎报军情的,查实之后并没有受到责怪。宁可过错,不可错过,这是原则。发现管涌而不能及时处理,会酿成溃堤的灾难。我们学校实际上是被安排在比较安全的地段,所以我们负责的区域一直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我们在江堤上缓缓走着,吹着微风,看着江景,说着远远近近的陈芝麻烂谷子,感觉真的很惬意。人生就像一条大河,有时会有些波澜,但大多情况就是这样舒缓地流淌着的。拐过一个弯,堤面公路变窄了一些,看看路边的石碑,上边刻着“簰堤”的字样。原来,我们已经走到了属于嘉鱼县的著名的簰洲湾了。九八年的时候,这里是抗洪抢险的最前线,这里曾经溃堤,发生过解放军营救受灾群众的英雄壮举。

我们决定径往簰洲湾镇而去,就在那里解决今天的午饭。现在的人们很少知道“簰洲湾”这个地名了。在九八抗洪期间,这三个字可是炙手可热的地名,每天的新闻都要播报抗洪救灾,都要播报簰洲湾的险情。“簰洲湾”三个字热火到了这样的程度,被莫名其妙注册为各种商标。我们小区附近一家做打字复印及制图的公司,就注册为“簰洲湾”。

跟随百度地图的导航,我们走下大堤,往簰洲湾镇开去。进入一片开阔平整的平原,四下里是正在辛勤耕种的人们。这里的机械化普及率应该比较高,田里轰鸣着各种农机具。在一片水田,一台高大的农机正在耕地,奇怪的是围着这台农机,是一群白色的水鸟。那水鸟通体白色,还有着红色的长长脚杆,那样子有点像火烈鸟,但显然不是。那些鸟儿就围着高大的农机转悠着,有时飞起,有时落在田埂上,吱吱呀呀地鸣叫着。雨燕说可能是农机破坏了那群大鸟的家园,它们在群起而抗议。人鸟之间如此和谐,确是美好的景致。

到了簰洲湾镇子边上,找了个地方吃饭。老板娘很热心,手脚不停前前后后地忙着,还叽里呱啦说着。她说,现在是九八抗洪二十周年,最近几周,每天都有人开着车过来,有些原来是曾经参加抗洪救灾的解放军,他们回来看看当年抗洪牺牲留在这里的战友。她说到“高建成”的时候,我想起来那是一个熟悉的名字,当年,为了抢救受灾群众,他献出了自己的生命。这种英雄主义我们现在很难理解,但在民族危难的时刻,它总会涌现出来。

我们的邻桌,坐下三个来自浙江的青年。他们向老板娘打听簰洲湾的收入、房价、物流、交通等信息,估计他们是到这里考察投资的。在簰洲湾附近,长江拐了一个大弯,构成一个葫芦的形状。簰洲湾镇就位于这个葫芦的底部。这里实在是过于闭塞,产业比较单一,没有什么发展前途,可能不太适合投资。

饭后,进入镇内参观。似乎是与菜场有缘,我们随意走着,拐过一个弯,就来到簰洲湾农贸市场门口。已经是下午时光,菜场里既没有多少买菜的,也没有多少卖菜的。大多数摊位都空着,只有几个老太太在守着几堆土豆、黄瓜、豇豆、丝瓜、藕……老太太们精神萎靡的样子,看我们走过,强打精神打招呼,还是无精打采气若游丝的样子。居然还有卖莲花白的。我们刚才在大堤上,看到一堆一堆被扔在那里的莲花白,发出臭气。估计是产量太高卖不出去,就只有扔掉了。我前些天看电视,说某地莲花白大丰收,猪都不吃,只能烂在地里。

穿过农贸市场,来到一条横街。沿街都是老旧的水泥房子,墙面上胡乱涂画着标语,天空中胡乱扯着电线。一楼的门面,有卖酱菜的,卖杂货的,卖小五金的。一个门面大敞的店子,似乎是茶馆,沿墙角是一排木桌和长条凳子,有光着上身,摇着蒲扇的老头在下棋和打牌。街上不时有戴着草帽的老头老太走过,身后跟着无精打采的狗子。

从菜场后门往南,一百米之外就是江堤。江堤内侧,有一座教堂。穿过顶上竖着大红的十字架的大门,进入一个院子,右侧一长排房子,就是教堂。教堂里很安静,一排排桌椅上还放着一本本圣经。里面很凉爽,温度要比外面低上几度。每到一个城市,我都喜欢找教堂看看。在簰洲湾,就在江堤之下,居然可以看到一座教堂,确实有意思。走出教堂的时候我在想,中国人对于宗教,都是有着某种世俗的功利的;在江堤一侧的教堂,可能也承载着为大众祈求平安的作用。不过,说实在话,对于簰洲湾人民而言,能够给他们带来安全保障的,不会是上帝,而是人民政府。

返回的路上,看到一堆一堆的南瓜堆在路边,有农民朋友在整理。跟个老板模样的中年人打了个招呼,他说今年产量不高,还是不太好卖。批发价只能买到四毛一斤。我们找他买了两个,加起来估计有十斤,十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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