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风
2018-6-19
腕关节的痛风发作已经半个月了。
这次陪同雨燕到长沙参加同学聚会，一直注意节制饮食，滴酒不沾，杜绝荤辣。在痛风急性发作期间，才管得住嘴。不过，病根早已埋下，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早上一个人去橘子洲走了一圈，来回十几公里。返回时遇雨，浑身淋湿。关节疼痛本来差不多快好了的，这一淋雨受寒，加上运动过度，又开始发作。先是隐隐疼痛，然后感觉到肿胀。午饭，雨燕热情的同学专门在一家特色湘菜馆请“远道而来”的我们。一桌子典型的湘菜，看着嘴馋，却不敢下筷子。其实，那时候，因为手腕疼痛和肿胀，手指已经动不了。下午，盛情的主人又安排去参观开张不久的湖南省博物馆，一路走走停停，有些心不在焉。
晚上赶到岳阳，与雨燕的家人会面，在一家鱼馆吃鱼。听说鱼是“发物”，痛风急性发作期间吃鱼会加剧疼痛，于是就只吃了几片锅边的菜叶。在那种急剧疼痛之中，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疼痛上，不仅没有食欲，连饥饿感都没有。
痛风之疼痛，据说是所有疼痛中最厉害的。我从网上得到的不确定的说法是，痛风的疼度，是中枪的四倍。那种疼痛，不是从心里钻出，而是从骨髓里抽出。那种抽离，时而舒缓时而急促。舒缓只是暂时的缓和，依然是沉重的闷疼；而急促则是抽经剥皮的那种疼。其实我也没有经历过抽经和剥皮，只不过，能够想象的疼痛也就如此而已。我因为经历过这种据说是最疼的疼痛，有时候说起来还有点自得。我见过男人因为疼痛而满地打滚的，而我每次疼痛的时候只是忍着冒汗。
痛风的发作，也就是代谢失常引起体内嘌呤过多积累，不能正常排泄，于是在关节处形成尿酸结晶，进而发炎。这种疾病，有遗传的成分，也有不良生活习惯的因素。长期大量饮酒是造成痛风的通常的原因。文明史上，很有些名人患有痛风，培根，达尔文，马丁·路德，牛顿，富兰克林都是痛风患者。我知道休谟也饮酒，也患痛风之后，就不那么为自己的不良生活习惯愧疚了。
我第一次痛风急性发作有五六年了，之后每隔两年会有一次。最近这一次发作，本来是可以预防的，很长一段时间来，都比较节制饮食。我差不多已经成为素食主义者了。近些年，因为忌口而刻意在人际交往中做了一些减法，感觉快成孤家寡人了。可是，五月中下旬连续有外地同学来访，不得不摆出战无不胜的样子，不由自主喝多了，病变于是被激发。
痛风急性发作的时候，有效缓解的药品叫做“秋水仙碱片”。我之前听说，万不得已不要吃这种药，说它实际上相当于毒药，对肾功能破坏极大。我第一次发作，在极度疼痛之中，不得不服用秋水仙碱。第一次服用二片，之后每两个小时服用一片。吃到第三片的时候，感觉恶心，有呕吐感，之后就是连续的拉稀。真是猛药啊，都快把人拉虚脱了。三四天之内，我的体重降下了四公斤。不过药效很好，疼痛很快缓解，第三天就基本上消除肿胀和疼痛了。
治痛风的关键是降尿酸。西药大多有副作用，而降尿酸的常用药别嘌醇据说副作用很大，对肝肾功能的破坏极强。道听途说过很多治疗痛风的偏方和秘方，去年就喝了快一年的桑黄，感觉没什么效果。改服别嘌醇一个多月，尿酸水平就正常了。给我看病的医生不主张长期服用别嘌醇，于是这学期开学不久就停了。这次痛风发作，与此有关。
这次在湖南，属于急性发作，于是到药铺去买秋水仙碱片，还买一瓶别嘌醇。我服用了几次秋水仙碱片，都是五元多，而这次，涨到了二十九元；别嘌醇涨价更是出格，至少在去年下半年，还是六七元一瓶，现在涨到了五十三元。我想网上会不会便宜一点，到京东上一看，居然要七十八元。真是谋财害命！半年左右，涨价十倍以上。对于痛风患者而言，别嘌醇之类，可是常用药，如此涨价，不是谋财害命还是什么？
今天我经济学说史第一课堂第八学习小组讲习弗莱堡学派，介绍了“经济秩序理论”和“社会市场经济理论”，最后应用相关理论对中国医药改革进行了诊断。
按照弗莱堡学派的主张，完全的自由经济和完全的管制经济都有其弊端，不仅损害效率，而且破坏公平。第三条道路实际上就意味着政府对自由市场的适当限制——这种限制并非政府的直接管制，并非国有化和计划化，而是将市场的自由运行纳入法制的框架之内。第三条道路即介于自由市场经济与国家管制经济之间的中间道路，其实现形式就是“社会市场经济”。社会市场经济的“市场”，指的是要充分发挥自由市场的配置功能，发挥价格信号的调节作用，以促进效率的改善；社会市场经济的“社会”，指的是要充分发挥国家在制定法律维护市场秩序方面的作用，充分发挥政府规范、保护和保障的功能，以体现和实现公平。
我们改革几十年来还存在的最严重问题，可能是经济秩序的构建还不理想，市场和社会，效率和公平的关系还没有理顺。在我们的宏观经济管理中，很多行业实际上是具有竞争性的，却被作为国有经济来控制，比如邮政，石油等等；有些领域确实是具有公共产品性质从而需要国家扶持的，却被推向了市场。也就是说，适于市场经营的环节被政府操控，而适于政府管制的领域却被推向了市场。后者的典型例子，有医药，教育等等。过分市场和过分干预并存，就是我们的矛盾现状。
医疗是具有准公共产品性质的，这才是真正的攸关国计民生的领域。一股脑将医疗推向市场，其后果就是各种各样的医疗腐败以及老百姓对看病难长期的怨声载道。我们改革以来最失败的行业中，医药和教育是重要的代表，其中的关键问题，可能就在于过分市场化。
我所抱怨的药品，是有着明确的竞争性质的。按照弗莱堡学派的观点，任由市场自发竞争的话，必然出现垄断，出现企业应用生产者主权损害消费者权益的情况。药品可是攸关生死的产品；企业对产量和价格的操纵，对超额利润的追逐，是以剥夺消费者的生命权为代价的。因此，国家对这一领域适当管制，为其制定竞争秩序，必不可少。
近些日子药品如此疯狂的涨价，体现出制药企业追逐利润的丧心病狂。鉴于病患对药品的需求缺乏价格弹性的特点，竞争并不能使制药企业恢复理智。除非有政府的当头棒喝并施以法律管制，药企的疯狂可能很难回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