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位可爱的老人
2019-10-21
上周还在关注2019年诺贝尔奖，今日得知马悦然（1924-2019）已于十月十七日去世。应该不用说“重大损失”之类的俗套了吧，马老享年九十五岁，而且看起来他一直就是个开朗乐观的老人。不过还是有些伤感。马老是位可爱的人，他这样可爱的人是走一位少一位了。
我对马悦然了解不多。只知道他是诺贝尔文学奖十八位终身评委之一，知道他是诺贝尔文学奖评选委员会中唯一的汉学家；只知道他曾经翻译高行健的作品并对他获诺奖有推动作用，知道他对莫言的获奖也有过大力支持；知道他对中国有着深厚的感情，与很多中国作家有着深入的交往。我前些年读过马老的文集《另一种乡愁》，深深喜欢他的文字，喜欢他的精神品貌。
马悦然二十几岁来到中国学习研究中国地方语言文字，在峨眉山下的寺庙里住了几个月。他真是语言的天才，两个月就掌握了四川方言。后来又到成都继续研究，结果不仅爱上中国，中国语言，中国文化，还爱上一位中国四川女子。后来克服重重困难，有情人终成眷属。马悦然将中国-四川当成了自己的第二故乡，经常到中国学习考察，探望他的中国亲戚。
马悦然与中国文化界很多名人结下深刻的友谊，努力向西方推荐他们的作品。据说，早年间曾经向诺贝尔文学奖委员会推荐过林语堂，还曾经推荐过鲁迅，老舍等人。据说经由马悦然的极力推荐，1988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已经决定颁发给沈从文，可惜的是沈从文在这年的五月份去世了。根据诺贝尔奖的规则，不能颁奖给去世的人。马悦然向委员会求情，希望能够为沈从文破一次例，但没有成功。六十四岁的老先生难过得哭起来。我在网上看到这段不知真假的故事，感动得鼻头发酸。
马悦然一生热爱中国，热爱中国文化。他曾经向西方翻译介绍了大量中国经典著作，有文学的，有哲学的，有其他艺术门类的。说起自己为什么对中国这样情有独钟，他说是因为中国很美。中国的自然风光很美，中国的文学艺术很美，中国人的人文精神很美，中国人的生活风貌很美。他几乎是一到中国就接受了她优美的语言和文化了的，也接受了普通人生活中的那种安适和从容，勤劳和韧性。在他眼里，曾经的中国就是美的国度，令人舒畅的国度。
可是后来，尤其是最近几十年来，马悦然还是有了一些不安。他发现那个安适和从容，勤劳和韧性的中国人似乎变了，她变得有些浮躁了，有些功利了，对美不再敏感，不再热衷，不再向往了；她对文学和艺术有些迟钝和麻木，越来越习惯于以金钱度量一切。他对当下的中国有些失望，越发将目光投向过往。
马老走了。他去的那个世界，一切如过往一样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