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0年8月严复为阳岐尚书庙题写两对联语及庙名“历代奉旨祀典尚书祖庙”
(《严复的一些史实》之二百三十四)
严孝潜
1920年6月
1920年6月初,严复族弟彬亭(文炳)身故。严复感叹 “从此无起课最灵人矣。” (《严复集》第三册第805页)
严复在信中讲“吾因病,畏即楮墨,遂致儿处久无书札。吾喘咳尚无大差,即如昨夕之睡,十二点半上床,至一点一刻始能略睡,至四点一刻则喉痒不止,终不能安睡矣。以此故颇盼儿夫妇等北来。惟时交夏至,又虑途间炎热,不识如何方好。格医时来,因见针不甚效,则归咎于北方之煤与尘土之多,两月以来因修葺房屋,尘土固是甚多,意欲令我到申,略换天气,而柯医又不以为然,意谓梅暑方盛,与吾体气极不相宜,遂作罢论。
刻房屋装修已好,吾儿若挈妻子北来,有西厢五开间留以待也。余此间无甚新事,惟彬亭叔已于初间身故,从此无起课最灵人矣。身后甚萧条,赖家井经纪其丧,但来日方长,不知母子如何度日耳。彬亭婶亦病喘颇剧,原谓渠当先去,乃不意其夫竟先之也。
吾儿见信,务须扎实写一回信与我,到底来不来,或息妇母子不来,汝能独来否?觐祖想益可爱,余不多谈。”(《严复集》第三册第805页)
1920年7月
严复在信中讲“迭奉惠缄,懒病畏即楮墨,多阙未报。然极感盛意。
承示洛生信,诵悉。中云:欲令小女到美求学,在复岂有不乐之理,顾香严于西学程度极浅,数载以还,老朽日在病中,于人事多置度外,子女教育,除令猛省自修之外,亦复任其荒废,故儿辈虽天分稍高,如琥亦未能早令出洋;至于今则以其父羸病之故,各各不欲远行,虽具赀使行,亦不去矣。奈何?至于女子出洋求学,复平居亦尝深加讨论。窃谓一时风气所趋,世俗人人皆以此为胜法,究之于宜家宗旨,为益几何?而于趋时长骄之风,不至反生害否?尚须俟后来经历,而后可断言耳。
京师今年旱干已甚,病夫弥以不快。前者庐山之约,亦以衰茶,不能果言,且脑力散缓,不任致思,致候君教育游记,亦不能为之加墨,愧负愧负!” (《严复集》第三册第707页)
今天严复还写信给三子严琥。
严复在信中讲“京师夏至后以少雨故,天时遂以酷热,不审乡里炎威如何?甚念吾儿夫妇与觐祖也。五月半离闽之言,能践之乎?自二月来,新屋修葺油漆,至今始稍就绪,丹艧烂然,甚可观也。汝所居西厢,已收拾,极华洁矣。
吾缘病而懒,故不时作书,而儿亦不作信,何耶?告廉官、王钟生事京署尚未得报告,故亦无从准驳。王系暂行停职,非解任也。尚书庙要我再作三对,病无能为役,亦不知求谁,庙中如有旧者,可取用也。” (《严复集》第三册第806页)
严复在信中讲“得六月廿九日赐缄,具承关念,至用为感。贱恙自经英邸医官德来格用针,渐已觉差。惟精神记忆,终逊前此甚远,尤不喜用心,亦不喜见客。故近者艾畦、雨生来见,均不能接待,极愧!
皖、直两系相持,势将决裂。日来京邑人心殊皇皇,赴津及避居他所者,据云数十万,其影响于商界及民间生计者极巨。穷饿觅死,日有所闻。哀哉!衷哉!复于两系均不满意,但为京居苟安计,则甚愿安福得手,脱其不然,京居人颇危险也。老病,溽暑不能避地,全家除第三子外,皆在此。奈何奈何!又闻复辟之说,……复百方思量,总觉二三十年中,无太平希望。羸病余生,旦暮入地,睹兹世运,惟有伤心无穷而己。
自病以来,久不发议论,因老棣累次以感想如何如何为问,今日伸纸泚笔,聊为言之,可将此藏为遗墨,不足示时俗人也。正缮信时,闻京汉、津浦交通,皆已中断,政不知此缄何时可达,亦姑付邮而已。” (《严复集》第三册第707页)
严复在信中讲“前寄信片,想己接到。日来京师戒严,皖直两系,兵争方烈,昨来闻己交手,报纸传闻不一,事关军机,吾亦不便缄告。欲作封函,又有拆验之虑,故不如置之。所欲告者,京中居民虽有戒严之种种不便,秩序尚克保存。闻外交团有不容近京作战之事,吾家在此,或得苟安,无须远挂。
吾病入夏来亦甚差减,德来格之针良有验也。惟绕腰发出如沙疥者无数,奇痒殆不可当,然喘咳得此实是见松,夜间亦得五六时安睡,知念特告。”
严复在信的未尾,又加了一句“一时可不必来。” (《严复集》第三册第806页)
关于严复的身体状况,自回京后越来越差。
严复在信中讲“交通阻梗,致瑶函
直、皖两系之争,日来已决。想南中报纸,必详其事,无取鄙人再加覙缕。惟是对于时局,终是悲观。所悲者……
闽中五月初旬大水,为廿年来所未见,其灾情与赣,正复相类。须知此等名为天灾,而自科学大明,实皆人力所可补救,所恨吾国财力悉耗于率兽食人之中,而令小民岁岁流离,甚可痛也!今日人稍清健,执笔仲纸,遂不觉其言之长,虽然亦辞费耳。” (《严复集》第三册第708页)
1920年8月
(《严复集》第五册第1537页)
“送两联去福州阳崎。”是指严复为阳岐尚书庙题写的联语。严复在
该两联联语:
一是刻在尚书庙大门口正面,用楷书书写的是:
“入我门来,总须纳手扪心,细检生平黑籍;
莫言神远,任汝穷奸极巧,难瞒头上青天。” (《严复集》补编第185页)
二是刻在尚书庙大门口,上一联语的外侧,用行书书写的是:
“千万家,饭美鱼香,唯神之赐;
百余乡,风清魔伏,为民所依。” (《严复集》补编第185页)
阳岐尚书庙内有石刻青石联语几十对,其中严复所作的还有以下几对:
一是在大殿内的石柱子上,用草书书写的:
“依然麦浪松涛,酾酒重檐梓里貌;
饶有黄蕉丹荔,迎神长守故乡风。”(尚未被《严复集》及《严复集》补编所收录)
二是在大殿内大柱上书写的:
“守官诚死封疆,此义岂共和而可废。是宋代忠贞,若论殉国从容垂七百载英声,何愧文陆?
保民力登祀典,惟公为社会所同依。有陶江祠宇,长祝在兹陟降,俾千万年浩气,永奠瓯闽。” (《严复集》补编第183页)
三是在戏台上书写的:
“更何分苍鹘参军,粉墨千场皆假面。
莫但看乌纱牙笏,衣冠一代几完人。” (《严复集》补编第184页)
严复除了书写以上联语外,还为阳岐尚书庙题写了庙名:
“历代奉旨祀典
尚书祖庙”并题以“严复书”。
尚书庙在福州分炉四处,一是台江万寿尚书庙,二是三保竹林尚书庙,三是三保龙潭尚书庙,四是洋洽新亭尚书备。因阳岐尚书庙建的最早,故称阳岐尚书庙为“尚书祖庙”。
除此之外,严复还亲手题写了尚书庙的重建时间及董事会成员名单:“民国九年岁次庚申孟冬三月重建,发起人严复暨董事会严观海、陈天尧……林元凱同敬献”刻于庙中的石柱上。
严复身在北京,仍非常关注阳岐尚书庙的重建进度,
9日,严复在今天的日记中又记有“交捐册四本:394、395、396、397号与曾云沛。又一本与玉苍,393号。” 曾文沛,福建闽候人,时任北洋政府交通总长。
15日,今天严复给罗序和(仪程)写了信。又给福建督军李厚基(培之)写了信。又给族侄翰周、又槃写了信。严复在给族侄翰周、又槃的信中讲:“前得十月十三日缄,知尚书庙业定十一月十七拜梁;所估各工程尚为扎实,此系吾乡,他处办不到也。病中心慰无已,但不能搦管作答耳。嗣用洋缄略达鄙悃,想已收览。愚刻病稍愈,虽腕弱目眵,已代向各处催趱,如京中同乡陈弢痷(宝深)太保、陈玉苍(陈壁,宣统年间曾任邮传部尚书)参政、刘子英(刘冠雄,时任海军部总长)总长、刘次组(刘传授,时任海军部次长)次长、曾云沛(曾毓隽,时任交通部总长)总长等,皆有专缄并缘簿前去。可惜柯贞贤(柯鸿年)已放洋比国,只可留为后图而已,当可得一巨款。本日已有信与李督军(李厚基),催促捐事;又与南中海军罗仪程(罗丰禄之子),问其进行如何;想早晚可得成数,不至垂槖而归耳。我此番之病实较去年为重,肌削形销,风吹欲倒,但观此字,汝曹便可想见;而又延缘不死,视息人世者,不知天意云何?想为忠肃公了此一大事因缘耳。今年关伊迩,到处银根奇紧,难于调集,是意中事,汝曹不必因此失望,有我在,终当助汝浮图合尖也。此问均安。”
5月间,严复因王又点尚未给阳岐尚书庙书写楹联,又给王又点写信讲“尚书庙戏台联前途待用甚切,尊处如未加墨,可否将纸掷下,由弟代书?而撰者姓名仍属执事。因知磨墨动笔颇为费事,籍爱,故敢如此,想不怒也。”
稍后不久,严复见到王又点书写的戏台联句后,又给王又点写了信讲“昨璩子由尊寓归述;大制戏台联句致佳,惟鄙见以为戏台联七字微嫌太短,颇欲佛头著粪,各增七字如下: 更何分苍鹘参军,粉墨千场皆假面;莫但看乌纱牙笏,衣冠一代几完人?如可用,乞早加墨。此颂 撰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