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假期(98):东川红土地·收费的老奶

赵峰 原创 | 2020-08-27 13:46 | 收藏 | 投票

 漫长的假期(98):东川红土地·收费的老奶

2020-4-4

离开轿子雪山,前往东川红土地。地图显示有七十来公里,要将近两个小时。电话农家乐预定了一只土鸡,今天没怎么好好吃东西,晚上要好好犒劳自己。我是几周前联系到东川红土地的小张的,当时红土地还没开放,前天小张给我打电话,说可以来了。

一路下山到转龙镇,这是一个彝族村镇,是黑彝族聚居地,路边的电线杆,都是红黑两色的彝族特色的图案。转龙镇属于禄劝县,距离属于寻甸县的倘甸镇不到二十公里。从转龙到倘甸再到红土地所在的山梁之下,是一马平川的平坝。我们上次去红土地,过倘甸之后路况变差,都是乡村公路,坑坑洼洼的,而且在村子中穿行。那时从倘甸到东川的二级公路正在修建,现在已经修好,路面宽敞,平整,铺了沥青。

到了红土地山梁,开始爬坡。感觉很有些不爽,红土地被黑漆漆的棚子盖住,那是在种三七。真是发了疯。云南三七本来只适于南盘江边的文山州栽种,现在却种到了四五百公里之外的东川红土地。这里的纬度和海拔要比那边高很多,气温要低不少。在这种地方种三七,只能用农药化肥来催。这一片片的黑棚子好讨厌啊,简直就是红色大地上的黑色狗皮膏药。

我们上次来,在距离邓家沟村三四百米的地方,路边有个简易的停车场,边上有个红土包。游人过去就在那里停车,站到红土包上拍照。这时会从边上窜出一位老奶来收费,停车收五块,拍照收五块。这次,没看到那位穿着蓝色老式服装的老奶。停车场边上新盖了一所两层的砖混结构小楼,我猜想那是老奶收费盖起来的。几年过去了,或许老奶已经不见了。我这样说,是因为从网络上知道,原先在路边披着个羊皮袄子让游客拍照的那位“彝族”老头,前些日子不在了。

往前走,接近邓家沟,黑色膏药皮消失了。邓家沟村边上有个简易的停车场,应该可以停十几辆车。这里的视角很好,可以拍摄山下大片的红土地。我们进去的时候,已经有一辆“云A”牌照车子停在那里。我们正在拍照,来了一辆牌照“湘F”的小车,下来三位年轻人。过去跟他们聊了一会儿,帮我们合影。他们昨天才从长沙出来,今天到红土地,晚上还想去东川大海草山。地图上只有一百来公里,开车得走六七个小时,我劝他们还是不要赶路,晚上走山路很危险。

正说着,听到那边起了争执。先来的那辆“云A”要离开,被一老奶拦住收费。仔细一看,跟我们上次见到的收费老奶一样的装扮,却显然不是一人。老奶说这地是她家的,不种粮食,开了停车场,全家的生活就靠收停车费,每车要收费十元。开车的年轻人不给钱,说凭什么停个车要收费这么高。老奶说,你不仅停车,还拍了照的。年轻人说,风景又不是你们家的。老奶坚持要收,年轻人坚持不给。老奶就站到车子前面,不让年轻人通过。停车场很宽,年轻人操纵车子后退,试图从进来的地方出去,再掉头上山。老奶很敏捷地跑到公路上,再次挡在车子前面。坚持不给钱不让走。年轻人是铁了心不给钱,就说不上山了。调头开车往下走。他估计是要找另一条路上山。我们后来吃完饭出来散步,走上一条新修的公路,碰到了这辆“逃费”的小车。它还是上不了山,因为这条路被一米多高土堆堵住了。唉,为十块钱费这么大周折,不划算。

老奶向我走来收费的时候,我给了他二十元,就算补偿她刚才的损失吧。其实,我知道她会向我要十元,但我兜里只有二十元,还是昨天晚上在轿子雪山景区大门口给保安而他没接收的那张钱。他又向几位湖南小伙子要钱,他们说待会儿走的时候给。拍了一会儿准备离开。那几位小伙子走在我们前面,又扯皮,还是刚才的套路。我猜想,这老奶每收一次钱,估计很少有人像我这样爽快的。真是何苦。你到一个地方旅游,总是要花费的。停车收费理所当然。风景是自然的,该不该收费呢?不该——因为风景是自然的;也该——至少这风景是当地人维护的。如果这下面的红土地都被种上了三七,黑乎乎一片,谁来看呢?再说,美丽的风景大多在艰苦的地方,交点钱也算是对当地做点贡献,也应该。那几个年轻人挡住了我们的路,我们只好倒车往入口方向出去。

我们照着导航去预定了房间和一只土鸡的“红土人家”。我以为预定的是我们上次住过那一家,那家就在乐普凹边上。我们上次住在哪里,感觉很好。周边风景好,住宿条件不错,关键是老板一家本分而热情。经过的时候才发现我弄错了。我们预定的这家是红土地风景区网评最好的宾馆,不在邓家沟而在花石头。

这家的位置更好,生意更大。主楼三层,每层八间房。还有一座两层的附楼,各五间房。中间是个停车场,边上有盆栽的花卉。进院子的左手是临街的餐厅,可以接待五六桌客人;右手的平房是接待厅,也是老板一家集体生活的地方。我先前电话联系的是经理小张,现在外面做事。负责接待的是他媳妇儿,我后来知道她叫小翠。

出示社区证明,身份证,健康码,签健康承诺书,测体温。一整套手续,小翠做得一丝不苟。房间比较宽敞,设施齐全,但有些旧。因为长期没人住,有股霉味儿。

住下后到餐厅吃晚饭,除了他们家之外就是我们俩。我们先前预定的土鸡已经烧好,又加了白菜,苦菜,豆芽,下火锅。我让小张舀了一半鸡肉出来,留到明天吃。两公斤多的一只鸡,我们俩无论如何吃不完。我还给自己倒了一小杯酒。我看他们一家七八口人吃的东西,还没有我们两人的多。

这家真正的老板是老张,矮矮个子,敦敦实实的汉子。老张的孙子都上小学了的,说他是“汉子”因为他不显老,还里里外外地干活,而且掌管着全局。老张很勤劳,也很精明,看起来也很小气。在云南山村里,男人是很少不喝酒的,否则会被人笑话。可我看他们家吃饭,四个大男人,没一个喝酒的。

老张有两个儿子。这个“红土人家”是他早些年和大儿子一道开起来的,那时候小儿子还在上学。小儿子结婚成家后,大儿子就分了出去,单独再开一家宾馆。在这个地方,最好的生计估计就是开旅馆。大儿子的旅馆就开在小儿子家的斜对面,可能是为了避免竞争,大儿子的旅馆加上了清真两个字。后面有括弧,“原红土人家”。这些天生意不好,大儿子那边没开火,不仅一家人到这边来吃,连客人都在这边开火。

晚饭后到村外转了转,又到镇子中心走一圈。四下黑漆漆的,连路灯都没有,更没有开门营业的小店。过路汽车的轰鸣声过后,四下里一片静寂,只偶尔听得到几声犬吠。

夜里下起了雨。这是个好兆头,雨过天晴的红土,颜色会更鲜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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