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吃杀猪饭

赵峰 原创 | 2021-05-28 19:38 | 收藏 | 投票

 杀猪饭

2021-01-22

弟弟在乡下养猪,特意留下两头,最后几个月专门喂玉米,杀了过年。

吃杀猪饭是我童年最美好的记忆。那时候,一年到头吃不到几次肉,日常的饮食都是清汤寡水。吃杀猪饭是难得的可以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机会,那是一年之中最快乐的时光。吃杀猪饭还是农村最重要的社交活动,是联络和加强亲友关系的重要手段。

传统农村的风俗习惯很多消失了,但吃杀猪饭还勉强保留着。我们姐弟四人中,小弟是农民,他身上传统习惯保存最好,传统人格保留最全。我们家与亲戚的人情往来,都是小弟一人承担。他每年请吃杀猪饭,也是为了联络亲友关系。小弟做过工程,做过驾校教练,做过生意,栽过三七,算是江湖人士。我每次回去,小弟都会拉着我去参加他与朋友的聚会,他最好的朋友我大多认识。我总是被“大哥大哥”地叫着,很是受用。

半个月之前,我还在武汉,小弟就给我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老家,他要安排吃杀猪饭。昨天又打电话,说今天杀猪。

我们十点多才出门,走澄江-宜良-石林,新修的高速,车道宽,路况好,车子少。一路飞驰,实在惬意。蓝天,白云,红土,绿树,山上的野花有时是星星点点,有时是一片海洋。

晚饭安排在弟媳妇儿小花家。小花及她母亲,妹妹都是极勤劳极能干的女子,小弟在农村请客经常安排在他岳母家。我们到城里接到母亲及姐姐和姐夫,就径往东山而去。我们老家在县城东边的山梁上,俗称老东山,是全县最贫困的地区。

小花家有个院子,铺了水泥,天气好的时候请客,桌子就摆在院子里。今天有点阴冷,但影响不大。这个季节,是农村物产最丰富的时候,请客比较好办。吃杀猪饭,通常就是那几大碗,煮肥肉,炒瘦肉,炒猪肝,酥肉,红豆,土豆,南瓜,炸土豆片,青菜,等等;至少要有八碗,可以多到十二碗。大多菜是事先熬好,炒好的,到时候盛好上桌。不管什么菜,都可以反复加,客人吃得越高兴,吃得越多,主人越高兴。小花的母亲做菜是一把好手,我在她家吃饭总可以吃出少年时的味道。

来吃杀猪饭的都是最亲的亲戚,这些年经常在一起,彼此之间很随便,很亲热。有一位是我几十年没见的,他叫李明海,我叫老表,他奶奶是我爷爷的姐姐。明海大我两三岁,我们曾经在泸西四中一起上过学。印象中,明海老表一直是很腼腆的样子,话不多,很安静。我读初二那年,明海老表读高一,他没有读下去,半途回家娶媳妇儿了。他娶的媳妇儿,是我表姐小惠,她是我姑姑的大女儿。

从那以后,我就再没见过明海老表。其实我后来去过几次他们家的,但不巧他都不在家。明海老表家境很好,在几百户人家的阿盈里镇上都是数一数二的。明海老表的父亲原先是村里的医生,同时也做生意。明海回家娶媳妇儿之后,他父亲又送他出去学医,回来就继承了他父亲的衣钵。伴随着改革开放带来的商业繁荣,明海家的生意做得越来越大,开了诊所,又开了超市,还开了旅馆。

我见到四十多年未见的明海老表,有些兴奋,本想跟他喝上两杯的。明海说他最近身体不好,正在吃药,就只能喝茶了。他还是那么腼腆,那么温顺,那么轻声细语,慢条斯理。

明海的父亲原先在村里是个狠人,说话粗声大气,做事干脆利落,既仗义,又狡猾。明海老表有兄弟四人。他的三个哥哥都是摔跤的好手,尤其是他二哥和三哥。那时候,农村组织摔跤是一年之中最重要的娱乐活动,获奖者能获得极大的声誉。只要他兄弟三人出场,头等奖就差不多是姓李的了。明海老表是个做事的人,而不是摔跤的料,没听说过他会摔跤。

摔跤这样的才能能够娱乐自己娱乐别人,却不能成为致富的门径。明海老表不具备摔跤的才能,却具备利用商品经济发家致富的才能。在他的经营下,他家庭的财富地位远远超过了他曾经是一方狠人的父亲。

参加小弟杀猪宴的,我们最远。但有比我们费时更多的。小弟一位壮族朋友,来自弥勒那边的南盘江边,早上就出发,比我们还晚到。为吃一顿杀猪饭,来回得花二十来个小时,真是够拼的了。

这一次杀的一头猪,有三百多公斤重,十来桌客人吃了一顿,走的时候每家再送十来公斤,最后就剩不下多少了。不过,请吃杀猪饭的目的就是这样,要让客人有吃的,有带的,要让客人高兴而来,满载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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