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修任学部待郎期间与严复的交往(《我的叔曾祖父严复》之四十)

严孝潜 原创 | 2021-09-07 14:38 | 收藏 | 投票

 

严修任学部待郎期间与严复的交往(《我的叔曾祖父严复》之四十)

严孝潜

  1905年清朝政府成立学部,命荣庆为尚书。严修(字范孙)作为旧学修养深厚,曾到外国考察教育并有兴办新式学堂经历的官绅而被任命为学部右侍郎,不久转为左侍郎,主持日常行政事务,事必躬亲,劳蟀不辞,“勤过于司官”。

严修在学部四年,事多创举,章程、计划多由其构想与拟议,“凡百设施,什九出公意而不见其连”。严修到学部后,时常系念严复的西学才华,于是两人有了更多的联系。

严修与严复第一次相见是在19044月。当年418日,严复辞去京师大学堂译书局总办职务以及开平矿务局职务,离开北京回到天津矿务局家中,准备迁居上海。422日严修在张伯苓陪同下,拜会了严复。在严修先生的日记中记有“访严几道先生,谈约一小时,赠所译《社会通诠》,并示所译《英文汉译(诂)》稿本。” 严修回家后隨即阅读所得《社会通诠》,次日便致信严复,称赞《社会通诠》,信中说;“昨承惠函,并赐新译,宠幸不可以举似……今此两书益深博矣,自憾于诸种科学未尝问津,即吾国文之故训,亦未能一一究其深,骤读公书、躐等已甚。然偶遇其中微言妙理,亦往往有所会心。更当潜心,以副盛意。”并期盼日后能求得严复的墨宝。

425日,严修在德义楼为严复饯行,英敛之作陪。426日,英敛之为严复饯行,严修等人作倍。428日,严复与家眷在天津乘坐安东号轮船离津赴沪。

严修在1904年与严复相识后极力向袁世凱推荐严复,19057月严复在给长子严璩的信中说:“天津来信,言陈玉苍、严范孙皆在项城处极力荐我,项城则姑徐徐之;至吾之意,将一切听其自然。”811日,严修出差在上海,严复陪马相伯拜会严修。《严修日记》记有:“马湘白、严幼陵来。” 严复当时住在上海新垃圾桥北长康里175号,严修特地将住址记在日记里,以备联系

1906年学部设咨议官,属兼差性质,主要是对学部的事务参议顾问,严修推荐奏派严复与张謇、郑孝胥、汤寿潜等担任。当年,清政府规定从今年起,每年八月考试游学毕业生(留学回国毕业生),“考列最优等者,给于进士出身,考列优等及中等者,给予举人出身。” 经学部右待郎严修的推荐,严复担任“同考官”,1011日严复到北京后即致函严修,1013日严修回信给严复,在日记中记有: “写复家几道信。” 因严修和严复同为严姓,严修特意在严复的字几道上加称“家几道”以示亲切。当天傍晚严修出城拜客,与严复不期而遇,两人十分高兴。

19074月,严复、严修与善耆、端方等为“谋创女学于京师”,联名发表《内外城女学传习所募捐启》刊登于《大公报》。9月,第二届游学毕业生考试将在10月初举行,严复应学部之召再次由上海北上,被学部聘定为襄校官, 930日严复到达北京,第二天严复立即到学部拜谒了严修。109日游学毕业生考试结束。1019日严复给在上海的朱明丽夫人写信,严复在信中说:“自初三日考事毕后,无日不是应酬,脑滿肠肥,极为讨厌。学部必欲留我在京,且云有现成房子可以居住,然其屋甚小而陋,若将全眷移京,必不能住也。少奶所住之屋亦小,然尚可敷衍。近来京都房费亦贵,非五十金不能得好房子好地道也。吾因学部意甚殷勤,只得暂行答应,然吾心实所不欲,不敢直辞,乃恐招怪耳。然已与请假百日回南,尚未邀允,奈何!严范孙之意,乃要我在此过年,明春乃许告假,此如何办得到耶?京事俟回家时细谈,大抵黑暗糊涂,不大异三年前,立宪变法,做面子骗人而己。吾体气尚佳,胃口亦好,但自被学部挽留后,心中颇不高兴耳。吾看今时做官,真是必灰意懒也。范孙叫我年内将家眷接来,渠看此事太易,如吃茶一般,不知吾家将近二十人口,北来行李家具至少百余件,谈何容易!吾若果驻京,尚是置一小眷在北,最为便当,岁时回沪相见,岂不回回新鲜。但太太必吃杨梅酸酒,奈何奈何!一笑。” 

1908923日,严复第三次应学部之召,参加第三届游学毕业生考试工作。严复四点钟到迏北京,当即入学部拜見严修等人。24日和26日进行了二场游学毕业生考试后,离北京去了天津。时直隶总督楊士骧刚在8月任命严复为“新政顧问官” 

19092月,严复翻译的《名学浅说》由上海商务印书館出版。严修阅毕严复翻译的《名学浅说》后,写信给严复,对严复的翻译水准大加赞叹道:“说理明快,措辞安雅,断非近译日人《论理学纲要》所能比拟,欣赏无已。”

19095l 9日,严复由上海抵达天津,拜会过直隶总督楊士骧后,在524日到迏北京。

1909525日,严复被派为宪政编查馆(原考察政治馆改名)二等咨议官。5月底,学部经严修推荐又聘严复为审定名词馆总纂,严修成为严复的上司,两人从友情关系变为友情加上下级关系。9月下旬,严复又被派在学部丞参上行走,负责审定部分教科书。

19091013日,严复在北京,向学部提出审定名词馆筹备工作报告书。在日记中严复记有“在京师,具正辞馆节略与学部。”正辞馆就是审定名词馆,为学部下属机关。节略就是现在的工作报告。

19091029日,严复今天到学部,拜会学部左、右待朗严修、宝熙以及直隶提学使傅增湘(叔和)、浙江提学使袁树甫。

1909112日,学部名词馆正式“开馆”。 学部尚书、待郎等都希望名词馆早见成効,故严复与名词馆的同仁,不得不日夜催趱,以期在数月内成书。严复的责任非常繁重,凡他人不能做的事,都得由他自已来做,严复本不乐意这个差使,他应聘主要是出于与学部待郎严修、宝熙的私人友情。严复自尊心很强,既接受了聘任,就要认真负责地完成任务,工作的非常辛苦和忙碌。

19091120日,严修在日记中记载了这样一件“趣事”:江阴王培元先生到北京访严复、却由于门房的错误指引,误访了严修。

《严修日记》记有:“江阴王培元来访,见则知其本系访几道而误谒余也。自几道来学部,又适寓石驸马大街,投信者往往误途。余尝既拆阅而悟其非,复遗人送几道。几道亦尝误拆与余同。今日王君又误访,此一趣事也。王君深致不安,余则以为可喜。”

由于严修和严复都住在石驸马大街而且相距不远, 以致常常有人分不清谁为严修、谁为严复,书信也往往误投,连访客也错走门宅。严复曾误拆严修的信,严修亦曾误拆严复的信。而对这类误会,二严并无烦恼之意,严修还说“可喜”。

19091123日,今天严复到学部晤见严修和宝熙。

19091125日,学部待朗严修到名词馆。

19091212日,今天严复在日记中记有:“评《国民必读》。” 五个字。

学部把编辑《国民必读》列入预备立宪要完成的任务之一,并且奏报了朝廷,是学部的一项重要工作。

19091214日,严复今天到名词馆,率名词馆诸君到学剖,拜见严修。在严修日记中也记有“严几道率名词馆诸君来堂相見。”

19091217日,严复今天到名词馆。又去学部见到严修、宝熙两待郎,谈《国民必读》事。

19091219日,严复今天阅看陈曾寿、潘涛荫所编《国民必读》。

19091220日,严复今天到名词馆。严修在今天日记中记有:与“严几道、白振民谈《国民必读》事。”

19091221日,学部严修、宝熙两待郎以《国民必读》相托严复负责修订。

严修在日记中记有:“与荣(庆)、宝(熙)二公谈,荣相昐《国民读本》成书至急,属余催督至于长揖”。“检查《国民读本》已成之稿本,与朗溪、幼陵商。”

从此,这套多卷本教科书占用了严复的很多时间,无论是在寓所,还是在名词馆,严复常常手拿一本《国民必读》,边看边改。

19091224日,严复今天出席会议,讨论《国民必读》事。

19091227日,严复今天到名词馆,整理《国民必读》。

19091231日,因本日大风,严复未去名词馆,在家改《国民必读》。

191015日,严复到名词馆,修订完《国民必读》第二集上卷。

191018日,严复到名词馆,交所修订的《国民必读》七本。。

1910112日,今天下雪,严复到名词馆。严俢在日记中记有:“严几道来谈《国民读本》事。”

1910113日,今天雪愈下愈大,严复到名词馆,改《国民必读》第四卷。

1910114日,今天雪止天晴,严复去了名词馆和学部。在学部会晤了严范孙待郎和学部左丞乔树柟(字孟仙)。

1910117=,本日严复到名词馆,见到皇帝诏书,严复被赏给一等文科进士。在日记中严复记有“本日见上谕:‘严复赏给文科进士。’辜汤生、伍光建、王劭廉皆文科进士。”

1910124日,今天严复去了名词馆和学部。交《国民必读》与林朗溪(灏深)。

1910125日,今天严复到名词馆。并去学部会晤了学部尚书荣庆、学部左待郎严修、学部右待朗宝熙。严复在日记中记有“到部,晤三堂,为荣所留。”

1910126日,严复以新进士名帖,去拜会了这次赏给严复文科进士的钦派考核官严修、荣庆、绍昌、梁敦彥、宝熙、于式枚。

1910127日,今天严复到名词馆,严修来见严复。本日严复感觉到身体“颈右中寒,强痛。”

1910130日,严修请假回乡“修坟”被“准假”,结束了学部任职。

191021日,严复因颈部强痛在家,郎溪来看望严复,並告知严修请假修坟获准,严复当晚“动笔作书”给严修。

191022日,今天一大早严复完成写给严修的信件。

全文如下:

“范老宗兄待郎执事:

复于十九日始病脰风,颇重,于《国民必读》一事著急。昨日晤郎溪,始悉公有复坟之请。病中黙念,《大易》明夷于飞垂其翼之言,为抚枕叹息久之。极欲造宅一拜为别,顾贱恙医言最易感寒,今日幸托荫少愈,特起作数行呈公,以寄无穷之感想,公()深察此诚也。复即病愈,年内当不能南。至《国民必读》后卷,幸已了六七,极愿力疾起草,但为医所切戒,只得嘱馆中能者分了此稿。复所草者,除《电学》一篇(因物理已成五篇,若此篇不勉完,则不配色),恐万不能别有附益矣。病来无时,非敢诿也,知关廑念,并此布闻。即叩

珂安  不具。

小弟复谨上    廿三早”

这封信是《严复集》和《严复集》补编中,收录的唯一一封严复写给严修的信件。

191023日,严复在今天的日记中,记有“了《物理》五篇。”

严复今天还给外甥女何纫兰写了信。

严复在信中讲:“信到,舅原拟本廿二日由京汉铁路回申,乃因事为学部挽留,嗣又病颈风,痛楚异常,夜不合眼,经请英使馆医生诊治,但至今尚未大愈。此番痛法,直向来所未有,医言已后尚须时时小心也。京汉快车逢星期二开,即能行,亦须正月初六矣。部事极琐碎,但既来开局,成効未见,故不愿告退;至于升官,吾视若浮云久矣。严范孙待郎与舅甚要好,近请修墓假,恐未必再来。京中事阴阳怪气,中国人办事,隨汝如何,不过如是,似是而非,外方人那里知道。”

191025日,严复今天到学部,缴《国民必读》后卷。

在严复的日记中这是严复最后—次有关《国民必读》的纪录。完成了《国民必读》的修订工作。

《国民必读》是为了适应预备立宪期间国民教育的需要编辑的,主要对象是贫家少儿和贫困失学的年长之人。严复与严修所从事的工作,可以说是近代中国首次进行的扫盲教育尝试,是将普及教有与社会教育相结合,很有开创的意义。

鉴于严修在19101月向学部请假 “修坟”,结束了学部任职,离开北京与严复分居两地,在严修的日记和严复的日记以及严复的书信集中再也没有发現在这以后有关严复与严修交往 的记录。

个人简介
1938年出生于福州阳岐,1960年毕业于西安交通大学,任长安大学助教,1962年调至天津轻工业设计院任技术员,1969年到天津市饮料厂任技术员、工程师、高级工程师、副厂长,1987年后历任我国和美国可口可乐公司合资的天津津美饮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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