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波三日(4):白云庄

赵峰 原创 | 2022-01-20 07:59 | 收藏 | 投票

 宁波三日(4):白云庄

2021-10-30

从慈城古城坐地铁回宁波,直接去参观白云庄。

白云庄是宁波望族万氏的别业,也是明末清初著名思想家黄宗羲曾经讲学的地方。

白云庄位于宁波西郊的管江北岸,南边通敞,隔着管江,另三面有围墙和房屋。周边小桥流水,林木茂盛,白墙黑瓦的房舍掩映在古树名木之下,风光旖旎。从管江南岸可看到白云庄格局,西边是墓园,中间是房舍,东边是前花园。前行有廊道,小亭侧有石桥,左转过桥就到白云庄正门。一面白墙,上书“甬上证人书院 白云庄”。

进门开在东北角。刷身份证进入前庭。左手是门坊,右手是甬上证人书院,西南角有小门,通往前花园。门卫是个大汉,说标准的普通话。他跟我说,还有半小时,要抓紧时间;又说,地方不大,半小时够了。说话很客气,举止很文明。小院南墙脚下立着一块石碑,上书“内家拳发源地”。万氏祖上尚武,以军功报效国家,内家拳应该就是万氏的家传。

我从前庭西南角小门进入,没有来得及观赏前花园的风景,直接进入西边的套院。院内南北各一房,中间有几株古树。南房悬“佚老堂”匾,现在是“内家拳研究中心”。门虚掩着。时间仓促,没有进去。

北房是“万氏故居”。单檐硬山顶,面阔三间,进深三间。红色格扇门,红色木板壁。门柱上有对联“倜傥指挥天下事,风骚驱使古人书。”这应该是对亦文亦武,既以军功报国又以文章传世的万氏祖先的肯定和褒扬。进门,迎面是太师壁上的黄宗羲画像。席地朝西坐着,头戴儒巾,手里捧着书本。似乎是听到有人进入,侧脸看过来。面容冷静,镇定,像是探询的神色。这是我想象中的黄宗羲,一位伟大的思想家,爱国者,学者,战士。一时有些感慨。他讲“天下为主君为客”,在他的那个时代,是多么了不起的启蒙思想啊!我们今天,很多人的头脑被淤泥阻塞,还认识不到这个道理。如果黄宗羲的民主思想在他的时代,以及随后的时代得到普及,发扬光大,也许我们就能避免近代的百年耻辱了。画像前后有对联“一代文章留信史,千秋俎豆在名山”,画像顶上有横批“经世致用”。厅里摆着几排玻璃柜,里面展示的是浙东学派的研究著作,手稿,研究资料。三面墙上挂着二十几幅木刻挂屏,有图像,有文字,介绍浙东学派的渊源,发展,主要代表人物及其著作,思想,贡献。其中就有万氏家族的万斯大,万斯同,他们都是黄宗羲的学生。我对浙东学派了解不多,只知道几个名字,如全祖望,章学诚。

东边展室,展示的是万氏的家史。二十六块挂屏,也是图像和文字的结合,介绍万氏家族的历史渊源,历朝历代的卓越人才及其贡献和影响。万氏家族先祖万斌是安徽人,跟随朱元璋起义,建立军功,后不幸战死。万斌子万钟(1357-1402)镇守定海有功,担任宁波卫指挥佥事,这一职务可以世袭,万家自此在宁波发展。万钟效忠孝文帝,因抵抗朱棣而战死。万钟子万武(1386-1408)为保卫西南边境战死,年仅二十三岁。万钟次子万文(1397-1418)世袭宁波卫指挥佥事,在抗击倭寇战斗中屡立战功,后不幸遇飓风舟覆而死,年仅二十二岁。宁波万氏第七世万表(1498-1556)世袭宁波卫指挥佥事。明嘉靖年间,浙江沿海倭寇猖獗,居家养病的万表率领二百僧兵,多次打败倭寇。万氏第九世万邦孚(1544-1628)也是抗倭英雄,多次在浙江沿海打败倭寇,还曾经赴朝鲜抗击倭寇。白云庄也是从万邦孚开始营建的。

万氏自万斌以来一向以军功报国,从万泰(1598-1657)开始,转向诗书传家。万泰与黄宗羲是志趣相投,交情深厚,曾经一起跟随明末理学大师刘宗周学习“证人之学”。明末之际,二人义无反顾组织武装,抗击清兵。黄宗羲的弟弟黄宗炎战斗失利,被清军抓捕,黄宗羲与万泰设计营救。临刑当晚,刑场灯火突然全部熄灭,陷入混乱。万泰之子万斯程背起黄宗炎,一气跑了十多里,潜藏到白云庄。万泰临死之前,让自己的儿子们拜黄宗羲为师。万泰有八个儿子后来都成为卓绝一时的学问家,世称“万氏八龙”。其中最有影响的是小儿子万斯同,后来成为浙东学派的重要代表人物,史学大家,曾经参加《明史》的写作。

出万氏故居,西侧小门通往后面的万氏墓园,有三处万氏先人的墓葬。时间关系,不仅细看。

返回到前庭,最后去看“甬上证人书院”。

“证人书院”在前庭西边。跨过月亮门,小院内一片修竹。对面一座小楼,坐西朝东,单檐硬山顶,面阔三间。深色的木门,木板壁,古朴而庄重。檐柱上有对联,“径转暂添新竹柏,水痕犹记旧池塘”。门楣上有“甬上证人书院”的横匾。

明亡之后,宁波地方兴起组织学社,探究救国思想的风潮。万氏家族也组织讲经会,讨论时政,探索学问。万氏兄弟曾经拜黄宗羲为师,多次到余姚黄宗羲老家向他求学。后来邀请黄宗羲到宁波讲学,讲坛就设在白云庄。黄宗羲到来后,将讲经会更名为“甬上证人书院”,表达传承刘宗周“证人之学”的愿望。

室内原先是有蜡像的,表现黄宗羲在此讲学的情景,现在不见。正堂是讲堂的布置,先生的课桌,学生的座位。正面墙上有若干木刻挂屏,展现书院的办学方针,教学方式。粗略看来,与东林书院相似。都是主张自由讨论,教学相长;主张关心国家大事,关注民族危亡。

一直是只有我一个游客。我每到一处展示,管理员就跟在我后面,准备关门。她倒是很客气,说,不着急,慢慢看;还说,您来一次不容易,好好看看,我晚点下班无所谓。她这一说,倒给了我心理负担。匆匆看完了事。

还是有些遗憾。如果时间充裕,我应该在证人书院坐下听听黄宗羲讲学的,哪怕是发一会儿呆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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