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博雅广场跟李来正老师聊天
2021-11-22
上午一二节下课后，步行回家。
经过博雅广场。阳光灿烂，微风习习，落叶金黄。
树下有锻炼的老人，遛狗的中年，草地上有嬉戏的孩子。
我在草地边的木长椅坐下，晒太阳，看书。
明媚的阳光，惬意的心情。
一位老者走来跟我坐同一长椅。问我是什么系的。
我说是经济系的。
老人“哦”了一声，又说，“是文科的”。我猜老先生应该是理工科的。
我问老先生是什么系的，他说是物理系的，叫李来正。
我刚才看他走路，步伐稳健有力。老人家头发基本上是黑的，牙齿还比较齐全，说话口齿清楚，中气十足，而且思维敏捷。
我说：“李老师您退休了吧？”
李老师哈哈大笑，很开心的样子。
“退休？当然退休了。你猜我多大年纪？”
“六十多吧？”
李老师笑得更开心了。
“六十多？我快九十了。”
这小子让我惊掉了下巴。看李老师的样子，顶多七十多岁，居然九十！
我前些天在校医院听几位老人聊天，也是八十多九十岁的，不过都病恹恹的，没有一个像李老师这样的健硕。九十高寿精神还这样矍铄，确实罕见。
“李老师，您一直在华师工作吗？”
“是的。我五十年代到华师上学，后来留校任教，干到退休。老了还在华师。”
李老师又问：“你们经济学院不是搬到南湖校区了吗？”
我说：“是的。我在这边还有课。”
又说，“还是本部这边的布局和建筑，更像大学的样子。”秋冬时节的华师校园，确实很美。
李老师又说：“华师以前叫华中大学，是所教会学校，在市中心的昙华林一带。现在那边还保留着几处建筑。五十年代搬出来。原先是要搬到喻家山的，后来因为要建华中工学院，需要一块又大又平整的土地，就把喻家山让给了华工。我们到这儿的桂子山建校。这里原先是个乱坟岗，还是个贼窝子。小偷们在城里偷了东西，就跑到这山上来分赃。”
歇了一小会儿，又说，“抗日战争时期，华师曾经跑到大理喜洲办学。”
我说：“我知道，现在喜洲古镇边上还有华师附中。我是云南人。前些年还去过。”
李老师说：“华师要感谢云南人民，感谢大理人民。在抗战那个艰难的时代，接纳了华师，提供了办学条件。”
我说：“华师到大理办学，也给当地带去了先进文化，促进了当地教育发展。所以大理人民云南人民也要感谢华师。”
李老师接着说，“我们物理系是当时南迁的主力。我们有很多教学实验设备，在师生们的努力下，大多搬过去了。我们物理系的老师，还建设了水力发电机组，发的电除满足学校需要外，还提供给周边的机关和居民，很受当地人民欢迎。抗战结束后，发电机组留下来，继续为当地人民服务。五十年代之后，当地有了更大的发展，华师留下的发电机组又搬到山里继续为老百姓服务。”
我说：“华师我物理系听说是很强的学科？”
李老师说：“是比较强的，在某些领域在全国都算领先的。”李老师举了几个例子，我不了解，没记下来。李老师又说，搞理工科的，不喜欢宣传自己，外面的人知道不多。又说，华师出过几位院士，都是物理系的。
我又说，听说华师的化学也很厉害。不过，为什么他们会搞农药呢？
李老师说，那是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相应中央提出的科学与工农业相结合才发展起来的。又说，物理系搞与工农业相结合也很成功。他曾经代表华师，带着物理系的优秀成果到北京参加展览，很成功，很受好评。当时团中央书记胡耀邦还接见了他，还上了人民日报。后来，毛主席还集体接见了他个其他代表。
李老师又说，华师的文科专业中，历史系最强。于是又聊起了老校长章开沅先生，李老师跟章先生很熟。说到章先生去年摔了一跤，就不治身亡，很是惋惜。
我们正说着，一对老夫妇从面前走过。老先生拄着拐杖，艰难移动。李老师跟我说，那是某某系的老师，不到八十，小他十岁。
这时，一位身着红色羽绒服，戴黑色眼镜的老太太走过来叫李老师，说准备回家了。原来是李老师的老伴，她先前一直在广场那边做操。李老师说我们还要再聊一会儿，让老伴十一点半再来叫他。
我问李老师，他们这么大年纪了，也没有子女在身边照顾。
李老师说没有，他们老俩口相互照顾，保姆都没有请。又说他们老两口身体都很好，自己照料没有问题。他说他的儿子也是华师毕业的，后来去了外交部，现在是驻外大使。
我问他的子女会不会经常回来看看他们。李老师说好多年没回来了，不过经常有视频见面，也不觉得有距离。九十来岁的老人，身边没有子女，我自己想着，觉得有些凄凉。
李老师的语气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伤感，一直是很轻松自在的样子。
“我的态度是，活着，就快快乐乐的；要走，就痛痛快快的。”
聊着聊着，说起之前的“讲座风波”。某学院在科学会堂搞个讲座，那位专家不知是心术不正还是犯了神经，说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引起学生的反感，抨击。这事情还上了热搜。
李老师说：“你可能听说过这件事了。那家伙冒充国家级专家，其实是个骗子。讲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实在太反动，太丢华师的脸了。那人说自己是外交部的官员。他确实曾经是外交部官员，但那时已经被外交部开除了。”李老师说着，感觉很激愤。
我大致知道那件事情，但究竟是谁的责任还不清楚。不过，从李老师的表达中，确确实实真真切切感受到他对学校的一片拳拳爱心。李老师有些激愤的表达让我感动。
十一点半，李老师的夫人来叫李老师，说他们得回家做午饭了。
我留恋地跟李老师握手道别，目送着这一对幸福的老人缓缓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