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投资者是否将重新增持美国国债?

张明 原创 | 2012-04-01 09:12 | 收藏 | 投票

  根据美国财政部最新发布的数据,截止2012年1月底,持有美国国债11595亿美元,占外国投资者持有量的23%,以及美国国债总量的8%。

  2011年可谓美国国债市场相当火爆的一年。欧洲债务危机恶化导致大量资金流入美国国债市场避险,再加上美联储的量化宽松及扭转操作,导致10年期美国国债收益率由2010年12月的3.29%下降至2011年12月的1.98%,国债的市场价值自然水涨船高。此外,BIS发布的美元名义有效汇率指数在2011年基本走平:由2010年12月的98下降至2011年7月的93,之后回升至2011年12月的99。这意味着外国投资者在2011年持有美国国债能够获得不菲的账面收益。

  尽管2011年中国外汇储备增长3338亿美元,但2011年中国投资者却减持美国国债82亿美元,这与同期外国投资者整体增持5663亿美元形成了鲜明对照。进一步考察月度数据,笔者发现2011年中国投资者在美国国债市场上的表现前后迥异:1至7月,中国投资者有4个月增持美国国债,累计增持1548亿美元,占同期中国外汇储备增量的39%;8至12月,中国投资者连续5个月减持美国国债,累积减持1630亿美元,而同期内中国外汇储备减少了641亿美元。

  因此,2011年中国投资者减持美国国债的原因之一即为外汇储备增量由正转负:外储增量由上半年的2837亿美元锐减至下半年的1041亿美元。外储增量下降的主要原因在于资本流出:资本与金融项目顺差由上半年的1839亿美元陡降至下半年的371亿美元,第4季度甚至出现了290亿美元的逆差;错误与遗漏项由上半年120亿美元的流入转变为下半年470亿美元的流出。而导致资本流出的主要原因,一是欧债危机恶化造成全球机构投资者的去杠杆化;二是中国政府实施的紧缩性货币政策导致经济增速放缓;三是针对房地产市场的宏观调控造成房地产市场成交量萎缩;四是人民币升值预期明显减弱甚至出现逆转。2011年的资本流出主要集中在第4季度,根据笔者的估算,第4季度中国面临956亿美元的短期国际资本外流。其直接结果是外汇占款增量在第4季度出现了前所未见的连续3个月负增长。

  2011年中国投资者减持美国国债的原因之二,可能是由于中国投资者加速了外汇资产的多元化,即在资产组合中降低美元资产比重、增加其他货币资产比重。一个有力的证据是,中国投资者持有美元资产占同期外汇储备之比,在2007年至2011年各年6月底分别为69%、67%、69%、66%与54%。不难看出,2010年6月底至2011年6月底期间,该比率出现了高达12个百分点的显著下降。中国投资者选择在美国国债市场走强的时期内减持美国国债,尽管会遭受短期账面损失,但由于受到强劲需求的支撑,减持美国国债的行为不至于压低美国国债价格,从而有助于维持手中保留的存量美国国债的价值稳定。这种逆市减持美国国债的策略是相当明智的。

  2011年中国投资者减持美国国债的原因之三,在于中国投资者可能是一种策略独特的投资者。笔者近期的一项研究发现,当美国国债收益率上升(价格下降)时,中国投资者通常会增加对美国国债的购买,反之亦然,这意味着中国投资者试图在美国国债市场上扮演价格稳定者的角色。[i] 既然2011年美国国债收益率不断下降,那么中国投资者减持美国国债就符合其一贯的行为特征了。中国投资者的逆市操作,意味着追求投资收益并非中国投资者投资美国国债的最重要目的,或许,通过购买美国国债来帮助美国政府维持经常账户逆差,避免美元大幅贬值以损害中国出口增长,才是中国投资者逆市操作的真正目的。

  2012年1月,中国投资者一改前5个月连续减持美国国债的行为,增持美债76亿美元。这是否意味着中国投资者从此将进入增持美国国债的新周期呢?笔者认为概率较大。主要理由包括:第一,随着欧债危机趋于稳定、中国GDP环比增速下跌企稳,短期国际资本可能从2012年上半年起重新流入,造成外汇储备增量再次放大;第二,尽管中国投资者在持续减持美元资产,但美国国债在美元资产中的比重却在不断上升,已由2008年6月底的67%上升至2011年6月底的75%;第三,随着欧债危机企稳以及美国经济走强,美国国债收益率有望步入新的上升周期,从而导致反周期操作的中国投资者重新增持美债。

个人简介
经济学博士,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国际金融研究室副主任,中国社会科学院国际金融研究中心秘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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