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上半年投资小结:逃离北京

徐英武 原创 | 2014-07-02 15:26 | 收藏 | 投票 编辑推荐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今年上半年我的收益是-1%,标普500的收益是7%,大大落后市场。从2009年1月到2014年6月,我的累计收益是3,497%,标普的收益是144%,大大领先市场。在2014年4月份,看到云计算公司股价大跌,我卖出其他的头寸,大肆买入,结果发现买入的太早了。一个很好的云计算公司从最高点下跌了一半,我买入后还可以再下跌30%,这就是我遭遇的窘境。云计算公司基本都微利或者亏损,所以估值区间很大,乐观\悲观的情绪可以给股价带来巨大的波动。我想如果屈原投资云计算的股票,他一定会说,云计算其缥缈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从浪漫主义的诗人情怀回到现实主义的俗人世界,我还是要面对一个个尘世的烦恼,比如说吧,小升初。北京小升初竞争之激烈,不亚于奥运会的男子摔跤比赛。家长\孩子十八般武艺轮番上场,过关斩将,在人生赛场一较高下。可是即使上了北京公认的最好的中学,孩子真能有一个合格的中学生涯吗?我对此深表怀疑。在我看来,目前的中学教育,在语文\历史\政治\社会\公民\美学\信仰等方面,基本不合格。比如,在我念中学的时候,农民起义被描述成推动社会进步的力量(考试的时候老要默写各种农民起义的口号),这种说法是不符合历史事实的;中学历史中对太平天国和义和团的论断我更是坚决反对。中学的政治课把人类社会的演化简化为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社会主义社会\共产主义社会,这很荒唐。另外在中学每个班设立班长班委\书记团委,我觉得会把孩子庸俗化\市侩化\官僚化,我也坚决反对。还有人说,中学主要目的是考上一个好大学,想这么多干啥-这种浅薄的观点颇有市场。我的看法是,中学是重要的人生阶段,他的本身就是价值-还有比中学更美好的时光吗?花6年的美好时光仅仅去准备下一个人生阶段,就像六天不吃饭,等待一顿豪华自助餐,这是傻瓜做的事情。

  另外一个大烦恼是北京的空气\水\食品安全。大冬天被雾霾笼罩,这种滋味真不好受。

  然而最大的烦恼是,北京首善之区,距离现代社会,尚有千里之遥。现代社会的一些公认原则,在北京基本不存在,比如信息\言论\媒体\新闻\结社自由,法治\司法独立,地方自治\民选领袖,居住在北京的孩子不管户口参加一样的高考等。前一阵有个叫李世默的,在TED发表演讲,为我们的现行制度辩护,除了是英文版,演讲当然没有什么新意,还是老调重弹,歌词大意是,只要经济发展,吃好喝好,现代社会什么的,不要也罢,“民主自由能当饭吃”?这个说法我是不同意的。倘若是猪,毕生追求吃好喝好,那也无可厚非,可我们是人,有精神\道义上的追求,比如公平\正义\同情\怜悯\自尊\包容\审美,这是猪理解不了的。如果我一辈子只能追求吃好喝好,我宁愿一头碰死。

  有无数的证据表明,人对公平的需求,远大于对金钱的需求,所以那些“只要经济发展了,其他不重要”的说法,都是无的放矢。比如有个经典的实验,给A100元,随机找个陌生人B,让A决定二人如何分配这100元,如果B同意分配比例,二人就把钱分了,如果B不同意分配比例,就收回给A的100元。实验发现,绝大部分情况下,B会接受每人一半的方案,如果A很不公道,分给自己比例的过大,B宁愿一分也不要。从“利益最大化”的角度很难解释B的举动,因为B拿10元都是白得,所以实验结果明明白白地证实了,人在意公平。这个实验在全世界的不同的文化\种族\收入的人群中做过上万次,在AB拿走钱的情况下,平均的分配比例是A52%,各地区各人群都差不多。前一阵陈光标到纽约做施舍,给一名乞丐100美元大钞,被人家断然拒绝,因为这名乞者觉得这么施舍冒犯了他的尊严。这些事情我和猪都没有提起过,和猪讲公平尊严,累死。

  顺便评论一下李世默,他伯克利\斯坦福毕业,回到上海滩做生意讨生活,就这么一个演讲,我猜,第一,他可能一时糊涂、鬼迷心窍;第二,他能从中获得某些利益,比如金钱\生意\名声\地位\赞扬\肯定等。李世默的所作所为,让我想起了一个经济学家说的话,“人的灵魂是可以买卖的,而且,还相当便宜”,这句话被我们的李总理重新阐述为“触及利益比触及灵魂还困难”。

  现代社会遥不可及,似乎可以归结于我们2000年的两大传统:权力高度集中和对事实的漠视。我们现在的权力依然高度集中(实际上过去还有民间社会,比如宗族等等,现在基本都消亡了),几乎所有的权力,都由政治\政府派生而来,比如,大学校长\医院院长\商业领袖\慈善机构领导人,都由政府指派。回头看,我们过去30年取得的几乎所有的重大成就,都指向一个简明的事实:那就是把高度集中的权力,下放一小部分给老百姓,比如,让农民决定自己种什么庄稼,而不是上级决定,我们就吃饱了肚子。另外一个传统是我们对事实的不尊重。传统上,我们更注重表面文章,对实际发生了什么没有敬畏之心,尤其在官僚系统。至今我们并没有多大改变,比如新闻联播镜头中的中国,和实际的中国,相差甚远。《万历十五年》的作者黄仁宇曾经说过,不能通过数字化来管理,是帝国失败的根源,在我看来,更普遍的问题是,我们对事实漠不关心,数字化只是尊重事实的一个方面。从人类历史看,社会转型,最差的方式,就是通过暴力的方式来夺取权力,然后继续使用暴力来把权力牢牢控制在手中,比如十月革命。最好的方式,是社会精英顺应潮流,做出明智的决定,把自己手中的权力,让渡一部分给其他人,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当然大部分的社会转型,都是体制内外互动的结果,从南非到印度,从台湾到韩国。

  03年,我离开北京,去远方求学,现在又要远行,十年轮回,不禁唏嘘感慨,翻出我那年写的古风来:

  老徐忽然要远行,回望西山眼蒙胧

  嘉陵江畔念屈原,弱冠少年气如虹

  沉思大河汇流处,默忆高祖唱大风

  曾经论酒明月里,曾经踯躅夜雨中

  发力一跃如骐骥,迢迢奔波读诗经

  清华园里书如海,高朋满座识雏凤

  为谋稻梁竞折腰,未得广厦不敢停

  三十而立已言老,女幼待哺闻嬉声

  日暮乡愁家万里,关山飞渡仍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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价值投资者,不可知论者,自由主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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