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家的终极使命是什么》第二节
开封双汇“98.9”事件说明了什么
——保护“富人利益”最好的办法就是消除贫穷和愚昧
（王在安 1998.9.12）
一、开封双汇被迫停产，万总决定与开封市政府谈判。
1998年9月10日上午，万隆董事长在九楼会议室召开紧急会议，主持研究解决“开封双汇”的问题。
开封双汇发生了什么问题呢？由于当地农民强行堵塞了开封双汇公司的排水道，使公司大院和所有的生产车间充满了积水，成了一片泽国，公司已经被迫停产好多天了。开封双汇的领导人求助开封市政府解决此事件，市政府官员却互相推托，表示对解决此事无能为力，反而一味地要求开封双汇公司给予强行堵塞公司排水道的农民几万块钱，这样才便于他们去说服农民恢复排水道正常排水。这种事情在双汇集团收购开封肉联厂后一年多的时间内已经不止一次了，每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开封市政府的官员都是毫无道理的让“开封双汇”出钱了事，理由是“农民太穷，双汇有钱”。开封市政府这种不分是非，息事宁人，以损害投资者和企业合法利益为代价解决问题的办法，实际上是助长了一些人的不法行为，结果是这样的事情反复发生，一次比一次闹得凶。
在会议上，集团公司的各位领导都感到忍无可忍，决定这一次坚决不再执行开封市政府官员要开封双汇向制造公司停产、妨碍公司正常生产的农民付钱的无理意见了。怎么办呢？根据万隆董事长的意见，会议决定由我担任首席谈判代表，与集团公司邓兆文副书记、汪慧川副总经理、开封双汇总经理方轲等人一起去开封市，与开封市政府商谈如何解决农民堵塞开封双汇排水道的问题，解决怎样使“开封双汇”尽快恢复生产的问题。
但是在关键问题上我与万总发生了分歧。我坚持认为开封市政府在历次迫使企业停产的农民堵水事件中，都没有能力履行其在资产转让合同中承诺的保护投资者利益，并为开封双汇公司提供正常生产经营环境的义务和责任，所以如果这一次开封市政府官员继续无理要求开封双汇向破坏公司正常生产的农民付款，就应当解除我们与开封市政府之间的资产转让合同，并尽快将双汇集团总部派往开封双汇的管理人员撤回漯河双汇集团总部。但万总则坚持开封双汇是我们和中食集团共同出资兼并开封肉联厂后组建的一家公司，无论开封市政府的态度如何，我们都要保留和继续经营管理好开封双汇公司，要继续对开封市政府做工作，慢慢改变开封市政府的态度，改善开封双汇的生存环境。于是，我向万总提出：由于我们的基本观点有差异，由我去担任同开封市政府官员谈判的首席谈判代表不妥，请另派它人去开封吧。
就在这时（上午10点多钟），万总接到了一个开封双汇打过来的电话，被告知开封双汇副总经理高合峰在与银行磋商提取现金给工人发放工资的问题时，被一些工人痛打一顿。同时挨打的还有开封双汇的保卫处长等人。万总立即向开封市政府负责处理此事的一位副秘书长打电话说：“我们按计划今天继续争取从银行提款给工人发工资，如银行继续拒绝我们提款，则由总部送钱到开封，保证下午能够向职工发工资。现在开封双汇经理人员遭到毒打，我们提请开封市政府查处打人凶手后，再发放工资。”
开封双汇经理人员在开封市政府官员在场的情况下挨打的消息使万总的观点有所改变，会后万总到我的办公室对我说：“还是由你作为首席谈判代表比较好，你可以按照你的观点去和开封市政府官员谈判，其它人主要为你准备有关资料。”随后，决定下午一点钟出发去开封，直接到市政府与市政府领导同志谈判解决“开封双汇”的有关问题。
二、《告全体员工书》
出发前，我以开封双汇总经理方轲的名义起草了一份告全体员工书，请方轲回到厂里后向职工公布。《告全体员工书》全文如下：
开封双汇全体员工：
关于本月工资发放问题有各种传言，我有责任将事实真像告诉大家。
为了确保能够按时向全体员工发放工资，开封双汇财务处长楚玉华9月1日前往工行南关支行提取公司账户上的75万元存款，但遭到了南关支行的拒绝，至使公司无法于9月5日按时向职工发放工资。银行告诉我们：该款项已被银行自行收回。
公司决定请求市政府出面协调，如能从银行提出存款，将于9月10日向职工发放工资。
为此，9月3日双汇集团党委副书记邓兆文前往开封，就从银行提取公司存款向工人发放工资一事请求开封市政府协调解决。市政府修秘书长答应去做银行的工作，并就提取存款发放工资的事情向工行的二位行长写了信。
9月４日，我与楚玉华去银行交涉提款发放工资一事，再次被银行拒绝。党行长、何行长做了如下说明：
1．因本行信贷超规模，故收回“开封双汇”的银行存款用于还贷。
2．因“开封双汇”现在停产，担心“开封双汇”将来无力归还借款，故将资金收回。
为了从银行提出公司存款向工人发放工资，我也向二位行长提出了两点意见：
1．公司的贷款还款期未到，且有财产抵押，依照法律规定，银行扣押和收回公司的银行存款是不对的，妨害了企业向工人发放工资，可能会引起矛盾激化。
2．公司目前的停产是菜屯村民违法堵塞工厂排水道造成的，企业正在请求开封市政府帮助解决。在这种情况下，银行扣押和收回企业在银行的存款，使企业不能按时发放工资，有可能造成威胁国家财产安全和企业财产安全的事件发生，影响社会稳定，是不妥的。
直到昨天（9月9日），银行仍然拒绝公司提款发放工资。为此，“开封双汇”向双汇集团总部做了紧急报告，集团总部立即召开了董事会，决定如果9月10日仍不能从银行提款发放工资，将由集团公司从总部送钱到开封市，向职工发放工资。
遗憾的是有一些人趁机制造开封双汇故意不给工人发工资的谣言，并以此为借口殴打公司的管理人员，这是违犯法律的严重事件。
我请求开封市政府依法惩办打人凶手，并呼吁全体员工维持公司正常秩序，保护好国家财产，使企业资产免遭进一步的损失。
开封双汇食品有限公司总经理 方 轲
1998.9.10
三、双汇集团人员遭受关押和殴打
下午一点钟，我与邓兆文、汪慧川、方轲等人乘车前往开封市，４点30到达。奇怪的是在前面带路的邓兆文书记乘坐的车没有带着大家去市政府，而是直接将车开进了开封肉联厂（开封双汇）。一进厂，几辆汽车的轮胎就被狂热的人群放了汽。厂区院子里、办公楼里已经是人山人海了，有本厂员工，有菜屯村村民，有和民警无所作为，无言无语，束手无策，场面完全失控，各办公室的门都被打开，办公用品等公物被抢劫一空。这时，双汇集团派往“开封双汇”的全体管理人员都早已被关押在办公大楼二楼的一间房子里面几个小时了，不准他们吃饭、喝水、上厕所，并有一些人不停地对他们进行污辱、谩骂和威胁，不时有人高叫：“如果双汇总部再不来人，就给他们放血！”
我们一行人一下汽车就旋即被抓进了这同一间房子，我们十多个人被压迫在这间房子的一角落，一群人对着我们声嘶力竭地叫骂。我对方轲总经理说：“现在谣言很多，群众不了解事实真像，赶快找纸和笔，把《告全体职工书》写出来，贴出去。”话音未落，几个暴怒的人高叫道：“你还敢要纸写东西，拖出来打他个劣种！”于是不由分说，我被他们拖到了挤满了人的楼道里。我只听见耳朵里充满了“打死他！往死里打！”的狂叫声，无数拳脚落在了我的头上、前胸、后背和两肋。我本能地双手抱头，两肘护着眼鼻嘴，嘴里不停地高呼：“你们不能打死人啊，打死人是犯法的！”。失控的人群把我从楼道东头打到西头，又从西头打到东头，我好不容易瞅准了一个机会，挣扎着挤进了关押双汇管理人员的那间房子。这时，我的衬衣已经被打烂，并且从身上滑落到了地上，成了光膀子。我在方轲等人的帮助下坐在一个墙角，将被打烂拽掉的上衣套在身上，喘着气用手揉着被打得肿胀的脑袋。一位打手坐在我身边的桌子上，对着我祖宗八辈地继续大声叫骂。
接到我们在开封被关押的消息后，市委、市政府派来了张副秘书长、申局长、马局长等人到现场。两位局长来到关押我们的小屋里，要双汇集团党委副书记邓兆文和开封双汇总经理方轲下楼去与职工对话。邓兆文连一分钟话也没有讲完，就有一伙人冲上来把方轲拉进人群里痛打一顿，两位局长因当时与方轲站的太近，也被卷进人群，陪着挨了一记拳头。虽然“公安”不少，但没有一个人去制止打人，连一句制止打人的话也没有人说。由于没有人去保护方轲，刹时间方轲已经鼻青脸肿，满脸是血（鼻血）了。
对话变成了“毒打”，于是我们又被强行关押进了二楼的一间大会议室。但方轲又被另外一伙人推出会议室，抓去痛打了一顿。当方轲再次被押进会议室时，不仅鼻青脸肿，而且身上几处受伤。
四、保护开封双汇总经理方轲
这时，天渐渐黑下来了，但厂里聚集的人却越来越多了。开封市政府派来的秘书长、局长们束手无策，邓兆文则坚持必须先抓打人凶手再发钱。我提出必须先给工人发工资再谈解决问题的事情，这样可以使多数工人情绪稳定并逐步回家，减少参加闹事的人数；另外天一黑透，别有用心的人拉了电闸，铁棒木棍都可以用来打人，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当即立断布置楚玉华去财务处所在的另一座大楼给工人发钱，然后用手机给万总通电话报告了我的处理意见，万总认为我的意见有道理，表示同意按照我的意见办。
发放工资后，多数工人离开了工厂，但仍有来自各方面的几百人滞留厂内，紧紧地围困着我们。其中有些人一刻不停地对我们进行逼供刑讯般的折磨，气氛非常紧张、恐怖，暴力殴打随时可能发生。他们说：“不这样对待你们，万隆就不会出来”，“你们双汇是大骗子，从武汉骗到开封”，“双汇的干部都是吸血鬼，剥削我们工人，我们今天就是要打你们这些吸工人血的吸血鬼！”
当多数人去领工资的时候，我们获得了几分钟时间的宝贵的人身自由。趁这个机会，我把方轲藏匿在一间房子里，摘了灯，锁上门，我叮嘱他不管出什么事都不要出来。刚锁上门，就过来一群找方轲“算账”的人，他们大叫：“方轲躲在什么地方了？把他抓出来，今天非宰了他不可！”这些人查看了办公楼的每一间房子，跺开了藏匿方轲的那一间房门，掠走了一切自认为有用的东西。幸运的是，方轲藏身的房间有一个大文件柜，它离墙角有40厘米的空隙，形成了一个死角空间，方轲紧贴着墙躲藏在那里。那些破门而入来抓方轲的人连文件柜的门都打开检查了，竟然没有发现方轲！方轲在那里高度恐惧地站了几个小时，直到被解救出来。
五、抓住一切机会与工人沟通讲道理
那些人找不到方轲，我就成为他们发泄愤怒和仇恨的活靶子了。除了对我们进行百般污辱谩骂之外，还动辄喝令你回答各种无法回答的问题，不回答要拉出去打，回答不如其意也要拉出去打，忽然又喝令你不准说任何话，那怕是同身边的开封市政府官员耳语几句也齐声喊打。不时有人过来纠缠着打你几下，痛快痛快。有一个人以质问为名，坐到我身旁，在回答他的质问时，我的左肋部冷不防地挨了一记重拳，我用手揉左肋部时，他抓住我的手不让揉，说：“你揉个球！”我说：“打人你也要讲点技巧，肋部是要害部位，出了事你要负法律责任；打屁股又痛又不会打伤人。”此人听了我的话站起来，照我头上就是一巴掌，并说：“打这儿不是要害！”
当时不少人这样责骂我：“你这个教授使了万隆的钱，当然要昧着良心为万隆说话，你是万隆的狗！”我认为这种“讲道理骂人”的人还算是心底比较善良的人，比如有一位老工人怒气冲冲地质问我：“老实交待你和万隆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替万隆说话，不替我们工人说话？”我对他说：“我和万隆是桥梁关系，工人对双汇、对万隆有什么意见我要告诉万隆，万隆有什么意见我也要告诉工人。比如今天应该发工资，这是工人的意见，这个意见有道理，我同意发，并且报告了万隆，经万隆批准已经给大家发了工资。又比如，万隆一贯认为，工人对双汇、对万隆有什么意见，都可以提，也可以向政府报告，但关押人、打人是不对的，是违法的，这是万隆的意见，我有责任告诉工人。”听了我的话，这位老工人的情绪明显缓和。
由于我“不老实”，说话太多，就成了“重点人物”。开封市政府的官员、邓兆文书记、保卫处人员就有意识地保护我，形成了几道防线。有一位满脸酒气的工人冲破几道防线，非要打我骂我不可，他扭住我的一只胳膊，边骂边打。我只有找机会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因为他酒气熏人，我突然说了一句：“你好酒量，喝一斤没有问题。”他脱口而出：“喝不了，半斤。”我说：“酒喝多了伤肝，少喝点对身体有好处。”他说：“不碍事。”我说，“还是要小心，酒后开车车祸多，酒喝多了容易干出傻事、错事。”他对我的憎恨情绪果然缓和了，不再打骂我了。接着我说，“你可能有个孩子，该上中学了吧？”他说是一个初中生。我说：“一定要好好教育孩子，将来才有前途。”这时他紧紧扭住着我的胳膊的手才放开了我，怒气也消失了。他说：他老婆没有工作，他在“开封双汇”每月只有300多元的工资，吸烟只能买一块钱以下的。我问他每月工资收入多少心里就比较满意了？他说大概600多块钱吧。“每月工资600多块钱心里就比较满意了”！这是多么重要的管理信息啊！我们开封双汇的高管人员要是早一点得到这个信息，并且真正理解这个信息对于改进自己的管理有多么重大的意义就好了！我鼓励他要有勇气，帮助老婆做点小生意，多挣点钱，希望总是有的。我们友好地交谈了起来。外边的人看他不但不再打我骂我了，反而与我友好交谈，立刻齐声喝令，要他马上走开，离开我。
六、万隆向省委书记马忠臣求救，马忠臣下令解救双汇干部
在工人去领工资的时候，我的手机没有电了。我就用邓兆文书记的手机给万总打了一个电话，我说：“110报警已经几十次了，根本没有用，开封市委、市政府的主要领导人也不会到现场来。现在天已经黑了，什么可怕的后果都可能发生。请你想办法把这里的情况报告省委马忠臣书记，只有马忠臣书记向开封市委、市政府下达解救双汇集团干部的命令，大家才能得救。”万总为营救我们彻夜未眠，不停地与各方面保持电话联系，组织以保卫处长朱海涛为队长的抢救队向开封出发，并于夜里10点多钟与马忠臣书记取得了联系，马忠臣立即向开封市委、市政府下达了解救双汇集团干部的指令。
接到马忠臣书记的指令，夜里12点多，开封市市长付志方和一位市委副书记率领一批干警赶到了关押我们的现场。付志方请在场的闹事人员先出去五分钟，然后再进来。经过市长、书记、干警们20多分钟的劝说，人们终于出去了几分钟，会议室里只剩下我们与付志方市长等少数几个政府官员。付志方市长对我和邓兆文等人说：“我到这里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解救大家出去。一会儿工人进来，你们先发个言，对工人做个承诺，对工人提出来的任何问题，不管对不对，不管有理没有理，要全部承诺。然后我代表市政府讲话表态，一定救大家出去。”付志方的话音刚落，外边的人群就潮水一样涌进了会议室。
接着，对工人现场提出来的各种问题，由邓兆文书记代表双汇集团表态。邓兆文说：双汇是不会轻易从开封撤出的，也不会不管开封双汇的职工，大家提出来的加班费、降温费、医疗费我们不会无故不发，我们一定要对大家负责到底。
邓兆文讲完后，付志方市长说：“工人同志们，双汇集团与市政府有合同，如果他们丢下大家不管，就是严重地违反合同。请大家放心，我现在以开封市人民政府的名义担保，双汇不会随随便便就离开开封的。”这时候，有人开始大声喊叫：“双汇以从银行提不出现金为借口不给工人发工资是一个大阴谋，他们是想让工人去市政府闹事！现在双汇又在搞骗人的鬼把戏，为了省电费，把冷库升温，想破坏冷库。如果双汇真的走了，我们去哪儿上班领工资？你这个市长现在就得给我们出个文件，保证我们有领工资的地方。”
面对现场骚动的人群，付志方市长大声说：“人民政府爱人民，如果双汇真的走了，市政府一定要对你们负责到底！如果你们相信政府，现在就回家睡觉去；如果你们不相信政府，我就陪你们坐到天亮！无论如何，你们所提出来的各种具体问题和要求，今天夜里是不可能解决的。”付志方讲完后，人群开始分化，政府官员们和公安干警们纷纷乘机做动员工作，于是大部分人都慢慢回家了，仅剩下的200来人也被劝离办公大楼，市政府调来的大批警察乘机迅速控制了办公大楼的各个入口和厂区道路和大门，我们发现开封市委书记梁绪兴也赶到了现场，与公安干警一起，劝说闹事的人员回家。这时，已经凌晨四点多钟了。
接着，全体双汇被扣压人员才在公安干警的保护下，乘警车离开工厂。大约四点四十分，双汇集团保卫处外长朱海涛率领的双汇集团营救人员和车辆与我们会师，大家才得以返回漯河双汇集团总部。
在解救双汇集团被扣人员的过程中，开封市市长付志方在关键时刻说出了关键的话，这是需要智慧、胆识和勇气的。
七、身体损伤不大，精神收获不小
回到漯河市的当天下午，我们一行人被安排进行了体检。我在漯河市人民医院作了CT检查，结论是：“头部皮下软组织肿胀”。这十几个小时的特殊经历对我来说身体损伤还不算太大，但是它却使我在心理和精神上获得了一次难得的历练。这是一次宝贵经历，这是我一生的宝贵财富。我有哪些收获呢？
第一，在被解救出来的那一瞬间，获得自由的那种感觉真正是震撼人心的。如果没有这次经历，我们将很难重新认识和体会到“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这首诗的不朽。我过去不理解文革中马思聪教授为什么要冒九死一生的危险在茫茫大海上乘小渔船偷渡到国外，逃离他无限热爱的祖国？现在我理解了，这是“为了自由”！
第二，田家英、老舍、容国团，还有其它许多人为什么在“文革”中自杀？因为失去了自由！“不自由，毋宁死”。为了自由而逃离是勇敢者；为了自由而战死也是勇敢者；逃不能逃，战不能战，为了摆脱“无自由”而自杀，同样是勇敢者和大无畏！他们同样高尚，同样英勇，同样伟大！
第三，日本鬼子当年在中国制造了南京惨案和一桩桩令人发指的凶残暴行。那些向中国老百姓施暴的凶残鬼子有几个是资本家？有几个是大地主？据说他们在日本也是工人、农民、普通老百姓。日本的老百姓为什么对前世无怨、后世无仇、互不相识的中国老百姓如此凶残？开封双汇的工人与双汇派出的人员前世无怨、后世无仇、素不相识，为什么要大打出手？在充斥贫穷、愚昧、暴力的社会环境中，在法治失却、社会正义和权威缺位的社会制度条件下和环境氛围中，善良的人们也是可以变成魔鬼的——而原本无论你是地主还是贫农，你是资本家还是工人！
第四，孔子说：“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种话当然是集权专制统治者的金科玉律。但是，愚民政策，制造愚昧，无论是对一个国家，还是对一个企业，都是巨大的灾难。愚昧是残暴和恐怖的父亲，贫穷是残暴和恐怖的母亲。对于一个企业来说，它的员工所做出的贡献不仅仅是辛勤和汗水，还有智慧和精神。企业的员工不仅需要得到财富、物质和金钱的回报，更需要得到知识、信息和精神的回报。谁种下愚昧的种子，谁就会得到凶残的报应。员工的无知和愚昧必然导致企业的衰亡。一个永续经营的杰出企业，一定是具有不断地向员工提供优秀的企业文化、公司精神的企业。没有先进理念、先进价值观、先进企业文化的企业不过是行尸走肉而已。
无论是个人还是企业，物质上的贫穷都不可怕，可怕的是精神上的贫穷。老子说“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有”就是物质资源和财富，“无”是精神资源和财富。精神贫穷，任何可怕的、恐怖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精神富有，物质上贫穷就有办法改变，任何困难都有可能克服。
第五，人们对贫穷的承受能力有一个重要的概念指标：“心理底线”。当人们的收入水平明显高于心理底线时，对企业的严格管理和责任追究处罚制度的认同与承受能力就很高，这时管理的效率和制度的效率也就很高。反之，如果人们的收入水平低于“心理底线”，就会对同样的严格管理和责任追究处罚制度产生“仇恨”和激烈反抗。
在企业管理中，研究和运用“心理底线”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例如当时开封肉联厂（开封双汇）职工的“心理底线”是每月600元工资，但在许多工人的实际月收入300多元甚至更低的情况下，对双汇的严格管理和责任追究奖罚制度就难以认同和承受，而且很容易产生对双汇管理人员的仇恨和反抗。
第六，政府必须消除贫穷，富人必须救助穷人。穷人的数量、文化水平、集中程度、组织程度是衡量社会安全和稳定的最重要的指标。一贫如洗的穷人在投身社会革命或者在参与破坏社会的动乱中机会成本很低，甚至是负数，所以“贫穷”既容易形成强大的革命力量，也同样容易形成危害社会的破坏力量。因此，要建立合谐稳定的社会，富人必须多缴税，而国家税收则必须首先用于保障穷人的基本生存条件，而不是用于保障政府官员的高薪。只有这样社会的合谐与稳定才有保障，富人的根本利益才有保障。
富人的最大利益是什么？企业家的最大利益是什么？就是消灭贫困，消灭贫穷，消灭愚昧！保护富人最有效的办法是什么？保护企业家的最有效的办法是什么？就是消灭贫困，消灭贫穷，消灭愚昧！
所以，“富人必须多纳税，国家税收必须首先用于保障穷人的基本生存条件，用于保障穷人受教育的平等权利”！所以，政府存在的主要理由只能是它必须创建和保障天下所有的人不再因为贫穷而上不起学，不再因为贫穷而看不起病！这不仅是穷人的最大利益，更是富人的最大利益；这不仅是社会和全体公民的最大利益，而且也是政府的最大利益。为此，富人必须多交税，这首先是保护富人根本利益的必要条件。
如果富人不能多交税，如果政府不能把税收的相当一部分用首先于救助在竞争中失败的那些贫穷的人们，用于保障穷人受教育的平等权利，用于保障穷人获得医疗的基本权利，天下就要大乱，富人就要遭秧，社会就不会合谐，政府就不得人心！
为什么美国、法国、英国、德国那么发达，那么先进？根本原因之一，就是人家的富人缴税多，国家的税收又首先用于救助穷人，用于保障穷人受教育的平等权利和医疗的平等权利！
说到底，保护富人利益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消灭贫穷和愚昧！
“消灭贫穷和愚昧”也是一切杰出企业、杰出企业家的使命！如何“消除贫穷和愚昧”？对于企业和企业家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第一，关心员工，尊重员工，保障员工的基本权益；第二，是依法纳税，足额纳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