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合所有制公司良治的万科范本（连载之一）：“股权之争”背后的万科文化密码

资本市场股权收购司空见惯，每天都有可能发生，但万科“股权之争”引起如此广泛的关注，引发商界法律界乃至政界空前激烈的争鸣，实属罕见。

万科“股权之争”实际上就是“第一大股东”之争，谁做万科公司的第一大股东，这绝对是一个问题。资本猎手宝能对万科“第一大股东”地位觊觎良久，挟巨额资金持续举牌万科，咄咄逼人，志在必得；但王石斩钉截铁一句“不欢迎”，直接把万科“股权之争”推向了舆论的风口浪尖。一时间各种质疑的观点纷纷涌出，“倒王”和“挺王”两大阵营势不两立，剑拔弩张。

王石不欢迎宝能成为万科第一大股东，并非出于感性。这可以从王石和郁亮针对宝能举牌的一系列公开谈话中找到些许反对的理由：宝能积累的信用还不够，宝能如果通过大举借债成为万科第一大股东，将给万科的品牌信用带来较大负面影响，会导致金融机构调低万科的信用等级；宝能系收购万科股权的钱主要来自万能险，短债长投属于赌博性质，风险非常大；宝能举牌万科的动机存疑，万科的企业文化以及公司治理结构有被颠覆的风险……事实证明，王石的分析和判断并非臆断和猜想。

其实，王石携万科经营管理者坚决反对并竭力阻击宝能成为万科第一大股东，更深层的原因是双方的价值观的巨大差异，宝能与万科之间存在文化“鸿沟”。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文化不相融合导致文化冲突，其必然结果往往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这就好比一桩姻缘，不能只讲门当户对，更要讲心灵契合，最起码“三观”须大体一致。如果一方渴望婚姻，另一方只要唯美爱情，完全不同频的双方即便结合，结局可想而知。

王石坦陈：作为一家上市公司，谁想成为或实际成为万科的大股东，万科职业经理团队只可以引导但不能决定。所以理论上讲，只要有足够的银子，“野蛮人”通过二级市场持续增持，可以成为上市公司的第一大股东，而且在成为第一大股东之后可以提议召开股东大会，堂而皇之改组董事会，并通过掌控董事会成为上市公司的实际控制者。但这一次“野蛮人”显然选错了目标。万科不缺“银子”，在王石看来，理想和情怀，在我心中重千斤。王石看重的是高山流水，琴瑟和鸣。

王石之所以不欢迎宝能入主万科，本质上是受其价值观的支配。他的价值取向，他的理想和情怀，他缔造万科的心路历程，大体可以从他本人的著作《道路与梦想》一书找到答案。万科1991年作为第二家上市公司成功登陆深交所，当年股改时，王石做出了一个可谓“石破天惊”的决定，自愿放弃自己和高管团队能够获得10%的股权。这就是王石，有点匪夷所思而又与众不同。王石解释了三点缘由：社会价值取向，名利不可兼得，讨厌暴发户形象。股票上市，一夜暴富，多少人至今梦寐以求。但王石拒绝做暴发户。名和利之间或许只能选择其一，或两袖清风干一番事业，或闷声发大财，王石毫不含糊选择了前者。熟悉王石的人都知道，王石崇尚清教徒精神，常以中国第一位现代企业家张謇自勉：“治人事天莫若啬”。王石一生不求财，在乎“名”甚于其它。在他心里，理想和情怀，诗和远方远比物质财富重要一百倍、一千倍。

万科创业初期，曾“挂靠”国有企业深圳特区发展公司（简称深特发）。万科创业伊始就打下“公”的烙印并受益于姓“公”。在王石心里，深特发有恩于万科。王石个人出身于革命军人家庭，个人的“红色”血脉和万科的红色“基因”，注定了王石拥有一份浓厚的“公有”情节。王石无论在公司讲话还是对外展示的形象，都很难把他与老板或一般的商人相提并论。万科的员工评价：他更倾向于站在国家和政治的角度想问题，讲道理。

王石另一部著作《徘徊的灵魂》披露了他两次造访耶路撒冷叩问哭墙以及访问西点军校的经历。王石带领万科一路走来一路反思，“未来终极是什么?”“中国企业需要的持久增长的信仰支撑又是什么?” 王石身在万科却心忧天下，埋头拉车却不忘昂首问天。

探寻王石创业的心路历程，有一种令人吃惊的发现，那就是王石领导下的万科，这么些年来似乎在做一件“异乎寻常”的事，就是用万科的“混合所有制”及其独特的公司治理实践，探索一种“主义”之类的东西。王石似乎一定要用实践来证明他的社会价值取向，而且他决意要坚守万科的企业文化，捍卫万科的发展模式和公司治理实践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