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视AI江湖，依旧风光并且魅力无限，将吸引大如BAT小到三五人的公司参与者前赴后继；市场仍在稚年，大块蛋糕仍静候明主。而盟主科大讯飞“遇袭”，不过是投机资本退潮的必然事件，同时也将带动中国AI产业从资本风口回归地面。

　　文  |  本刊特约记者  纪一宁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2017年风光无限的“人工智能（AI）第一股”科大讯飞，会在2018年的金秋时节，收获如此多的“苦果”。

　　9月底，一篇声讨科大讯飞用同声传译人员翻译的文稿冒充AI 成果的文章，将科大讯飞推入“AI造假”的漩涡；随后讯飞又被央视曝光了非法侵占安徽扬子鳄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以建设培训基地为名开发房地产的“丑闻”。来自董事会的澄清、说明与解释，显然并没有打动投资者，在10月底，科大讯飞的市值已经相校去年同期湮灭千亿。

　　在“造假门”、“地产门”后一周，科大讯飞发布了2018年度第三财季财报，希望通过数据扭转颓势。财报显示，1~9月份公司实现营业收入52.83亿元，增长61.43%；毛利25.8亿元，同比增长逾50%，创历史新高，前三季度的收入和毛利已经基本持平2017年全年的数据。在上市十周年之际，董事长刘庆峰和他的团队交出了一份不错的成绩单：持续十余年盈利。对于一家着眼于未来的科技公司而言，这已经算得上是“成绩斐然”。然而科大讯飞目前面临的却是股价继续下行、对盈利能力质疑层出不穷……以至于刘庆峰在年报公布次日的说明会上，不得不公开坦言：公司目前受到的压力较大，要通过源头的技术创新，保持战略定力。

　　难道科大讯飞目前真的已经病入膏肓了吗？AI元年一过，2018年江湖可谓风起云涌，BAT携资本助力强势出招，诸多初创AI企业摩拳擦掌，似乎已经将盟主科大讯飞逼近了绝境。

　　风波起，蜃楼塌

　　明眼人都能看出，所谓同传造假、跟鳄鱼抢地等负面消息，充其量只能算作是是非难辨的“罗生门”，并不足以吞噬掉AI江湖盟主超千亿的市值。

　　享受政府补贴、消费（2C）端市场拓展不力、商业变现遥遥无期等藉口都成为被攻击的硬伤，但这些硬伤显然并不致命。有补贴的企业就会被资本抛弃的理论弥漫着酸葡萄的味道，2C端市场本来也并非科大讯飞主攻方向，因为在B端尤其是G端市场（主要指政府采购），科大讯飞的地位无人可撼，而商业变现问题，即便是如BAT一般的市场巨人，也依然是赔本赚吆喝，这是行业通病。

　　事实上，业绩增长缓慢与投资回报低，才是资本市场低看科大讯飞的真正原因：2018Q3财季，科大讯飞扣除非经常性损益后的净利润为2462.67万元，同比下滑79.75%。并且自2012年开始，ROE（净资产收益率）持续走低，从2012年的14.47%锐减至2017年的5.88%。

　　这样的数字，显然与“人工智能第一股”的武林盟主身份并不相称，但却是目前科大讯飞能交出的最好答卷。

　　必须正视的问题是，AI概念在过去两年中持续发酵使市场温度早已超过正常值，关于AI未来市场的想象空间让巨头眼热、使资本疯狂，令创业者迷失。也正是在这样的狂热浮躁中，科大讯飞身为AI江湖盟主，市值在短时间内飙升千亿，其中的泡沫有多大，不言而喻——好在此等泡沫破灭时的杀伤力，将会更多地向外倾泻。

　　时至今日，当市场冷静下来，发现AI变现是毋庸置疑的长线投资而绝非短线投机后，降温成为必然，这更像是一次返璞归真的超脱之旅，可以让全行业冷静下来审慎分析现状与未来。但是对于泡沫破灭杀伤力的未知恐惧，成为市场看空科大讯飞甚至AI全产业的达摩克里斯之剑，恐慌性的市值蒸发，即是佐证。

　　所以，这一轮的风波乍起，看上去是乌云密布，其实却是推倒蜃楼、夯实基础的难得良机，毕竟时间越久泡沫越大，对全产业的伤害也将愈加深远。

　　AI产业不应当也绝不能成为第二个团购、小视频抑或是共享出行产业。所以，科大讯飞的市值跌落过程可以看作投资者对AI从狂热追捧到逐步冷静的缩影，亦可以看作市场回归理性的良性调整。

　　刘庆峰目前仍保留了技术型创业者的理性与冷静：“我觉得任何一个时间点看在历史上都有高点和低点。现在回调我认为也是合理的。”但这并不意味着没有压力：“科大讯飞构建的技术壁垒依然存在，在这一能力上，BAT暂时还无法企及，但留给讯飞的窗口期只有三到五年”。刘庆峰谈及公司现状时直言：“讯飞一直没找到能挣钱的地方，所以讯飞还在摸索。”

　　正所谓风吹浪起蜃楼塌，未来的AI行业，第一轮的泡沫已去，但将来会是一片狼藉还是广厦万千，目前仍未可知，因为盟主科大讯飞，还在继续寻找方向。

　　深挖洞，广积粮

　　就目前的市场现状而言，对于从业企业，AI不再是拿到手里就能成功打动资本并让高楼平地起的法宝，却成为最基础不过的穿透性底层技术。这意味着所有的参与者必须具备实打实的创新技术、底蕴厚实的资本支撑与足够完善的管理机制。可以说，AI产业的参与门槛，是近些年来所有风口产业中最高的。

　　对于讯飞的江湖地位与主营业务其实无需敷述，科大讯飞的商业模式是“平台+赛道”，所谓“平台”即为全行业提供人工智能能力，令开发者可以在讯飞的开放平台上简单便捷地使用其AI能力。赛道，则是为教育、医疗、司法等行业提供产品、服务与解决方案。

　　　　时至今日，科大讯飞在多个领域的应用布局已经颇具成效：根据2018年半年报，除教育、电信增值产品等领域继续稳步增长外，智慧城市行业应用、政法业务、移动互联网产品及服务、开放平台、智能硬件等业务领域营收同比增速分别达到200.69%、214.55%、177.10%、149.22%、390.46%，显然已经进入了收获期。与此同时，讯飞的运营方面也相校前一年有了新的惊喜：据联合创始人、执行总裁胡郁透露，2018年科大讯飞的营销广告平台收入接近10亿，而去年仅3亿。

　　　　但这显然不是一位有野心盟主的终点：“在人工智能领域，我们一点都不能松懈，一个瞌睡都不能打，必须非常快地往前跑，一旦跑慢一点，我们的同行可能就会超越我们，我们的团队、研究院的每位科学家都有这种紧迫感，所以还要持续加大投入。”董事会秘书、副总裁江涛介绍称，2018年上半年，科大讯飞研发投入占销售收入的25%，连续6年研发投入超过20%。

　　　　无论是夯实平台、拓展赛道，还是持续加大研发投入，都可以看作是讯飞在现下行业背景与市场环境下所进行的“深挖洞、广积粮”的沉淀之举，毕竟在未来，科大讯飞面临的真正挑战是过于缓慢的商业化进程，是人工智能技术商业变现的逻辑挑战。一般来说，基于高科技公司技术革新所能带来的想象空间，市场会给予较高估值，然而产品的变现能力和能否实现业绩快速增长等，才是讯飞能否蝉联盟主宝座的关键。

　　　　无坚不摧，唯快不破？

　　　　这样的等待与付出毫无疑问是值得的，这也是为何BAT等巨头明知不敌，依然拼了命要往里冲的原因。

　　　　毫无疑问，人工智能正迎来潜力巨大的商业化前景。全球数据统计公司Statista预计，未来10年，全球人工智能市场规模有望保持年均50.7%的增长速度，到2025年，全球该市场规模将达369亿美元。而清华大学的《2018中国人工智能AI发展报告》中给出了更为令人瞠目的数字：在未来的3年里，中国人工智能行业AI规模将增长10倍。到2030年之前，中国的人工智能和人工智能相关产业的价值将达到11万亿元。

　　　　所以，现在再回头重新审视AI江湖，将会发现一个完全不同的视角：江湖依旧风光并且魅力无限，将吸引大如BAT小到三五人的公司参与者前赴后继；市场仍在稚年，大块蛋糕仍静候明主。而盟主科大讯飞“遇袭”，不过是投机资本退潮的必然事件，同时也将带动中国AI产业从资本风口回归地面。

　　　　当然，相对于BAT等巨头，科大讯飞可能并没有足够的体量与之抗衡——仅就研发领域，即便持续增加研发投入，讯飞也无法与BAT动辄百亿的投资规模相提并论。对于那些在互联网商圈摸爬滚打多年的巨头而言，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手握资本、市场、影响、管理等多把利刃，可谓无往不利——但不要忘记，科大讯飞已经牢牢坐在盟主的交椅十余年，抱元守一的内家功夫恐怕也不是江湖诡计所能抵挡的，掌门人刘庆峰也许早已得了金庸先生的真传：“他强任他强，清风抚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