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禹程:你受苦了我的家——大连

中国有661个城市,每个城市有成千上万个家庭,我只有一个家,她叫大连。

当我们越来越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唯一,我的家乡就在那儿沉默不语,她就是一座唯一。

十六岁,我离开大连外出求学,至今在北京工作,可是无论我在台上说过多少方言,我的普通话说得多么标准,也无论我去过多少地方,又挤破脑袋怎样想在他乡立足,我还是乡音难改,故土难离,我的乡音是北方方言胶辽官话登连片——大连海蛎子味儿,我的故土是那三面环海,四季如春的大连。

那些我的同乡们,我们是否又有一样的童年,我们去洗海澡,一起去劳动公园春游,和家人去滨海路散步……每当我的父亲和我来到他儿时嬉戏过的海滩,他就读过的学校,他总会给我描述当年那里的模样,那时候的海,那时候的山,那时候的路……而今我只能在脑海里去想象他们原先的模样……

现在我也有了这样的情怀,看这几十年大连的变迁,我也在想,如果我有了儿子,我将来会以什么样的心情去对他描述这片热土过去的样子,我甚至去想,那时候我要站在哪儿给他讲述?我有何颜面去对他讲述他不曾见过的美,那个很要强的大连,无论经济、人文、风景、建设,在全国都曾经是前几位,这里的人出去介绍自己的时候不说自己是东北人,不说自己是辽宁人,都说,我是大连人。

可是现在我怕了。我羞愧了,我不敢去对别人说,也不敢去问那些到大连旅游归来的人对于我的家乡有何看法,我怕听到“脏、乱、差!”,我怕听到交通拥堵的抱怨,我怕别人问我,大连的海为什么是黑色的?我羞愧,为什么远离家乡两千多里外,每每看见资讯报纸网站上提起大连时,总是触目惊心的突发事件,为什么看到总是我的同学朋友和那些不认识的大连老乡在叫苦连连,在骂声一片,看到就连在那工作的外地人都知道心疼这座曾经可人可爱的城市?

和平年代,繁荣昌盛的国家啊,有多少个大连?有多少人的家乡正在受着这样的苦痛,她无奈褪去了青翠的山皮,让高价的钢筋混凝土肆意繁衍扎根,她无奈徘徊在海风里击打着岸边,那是她对污染品的最后反刍,她无奈清洁的城市被挖的纵横交错,处处塌陷,取而代之的是什么面子工程和莫须有的没人信的官方许诺

我们大连人其实要求不多,我们大多数是当年背井离乡闯关东的后人,是海边青泥洼和旅顺渔民的后人。那些闯关东的祖辈,也有自己热泪沁不透的说不尽牵挂的乡土,是穷凶极恶的生存环境逼迫他们放弃了自己的家,他们后人的要求也不高,只求安身立命;那些渔民的后人,他们靠天过活,靠海吃饭,按季捕捞耕种,三三两两咸鱼就一个半饼子,就是一顿饭,他们的后人要求也不高,只求风调雨顺。

可是现在的大连人,比起那时候生活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也许我们该知足?不,不是我们不知足,是我们的生活被破坏了,那些美被强迫的填入海中,打进地基里,非让我们把家乡的美变成记忆……你告诉我,那是取而代之多少倍物价,多少污染,多少混浊的海水能够换得回的记忆?要多少谎言,多少根本不必要存在的面子工程才能讨好我们,让我们忘记自己的家园?

我们不需要,大连城市面积没多大,不需要什么地铁,七横八纵的胡乱改造;大连没有的我们可以买,可以造,不需要建一座化工厂扼住600多万人的命脉,大连不必那么有钱,不需要出卖自己的地皮去给房地产做嫁衣;大连有60万辆机动车,没听说哪一辆需要直接喝原油的,也不需要用几万吨原油当炸药给我们看家护院!大连人都有自己的家,自己的家人,不需要你毁了天然的湿地,翻开草皮刨开山丘去建那些没人住的烂尾楼!可是,谁曾听过我们的呼声?

那些散落天南海北的大连游子,他们近来跟家人联系越来越勤了,不单单是嘘寒问暖,他们更担心家里人的安全。听听吧,一座现代的城市,所谓人人安居乐业,我们竟然要担心自己家里人的生命安全,生怕他们吃了有毒的海鲜,吸入了致命的毒气,生怕莫名奇妙的爆炸烧毁自己的家,生怕报复的大海淹没了亲人对于自己家乡的依赖,我真的不知道,大连人的幸福感在哪儿?荣誉感在哪儿?当你的孩子在大连妇产医院出生时,户籍落在大连时,谁能预想着孩子背负的是怎样的一种恐惧和悲哀?他长大的时候,这个叫大连的地方还在么?

也许你们会说我想得太离谱了,会说我是个愤青。其实真不是,我只是个感性的人,我只是一个爱大连的人,如果不信你们可以在大连打一辆出租车从青泥洼到黑石礁,从星海湾走滨海路到付家庄的海滨浴场,从红海底的白滩到塔河湾的渔港;如果不信你可以去大连湾看看此起彼伏耸立的原油罐和连绵起伏令人悚然的化工原料;如果不信,你敢不敢尝尝现在海水的味道,敢不敢将来有幸乘坐一下大连的地铁?!

去年我曾经一个人扮成乞丐,游走于西安路,身上挂着各种大连的现况,我只能说这是行为艺术,街头表演,因为我不敢放声呼吁,因为我的怯懦,我怯懦于被判以扰乱公共治安罪,我怯懦于没有同行同心的大连人,可是那些让大连受尽苦难的人还自称变革发展的人,你们比扰乱公共治安的罪责甚之千万倍!那些采访我的人,嘲笑我的人,跟随我的人,抓拍我的人,叫我“大海哥”,在网上奋勇支持的人,如果真的去人民广场全民集体呼吁,你们当中又有多少人会退缩?多少人会抱着观望的态度?我们不是大连人的人民么?人民广场就真的容不下大连人民为了家的一种祈求和讨饶么?!

我们都是受过教育的人,科学的道理让我们明白经济发展的重要,同时也让我们明白我们赖以生存的环境绝对凌驾于任何发展的需求!我们都是爹生娘养土生土长的大连人,儿时的童谣告诉我们,大连山美水美人更美!身为这个家庭成员,良知告诉我们,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忍着让别人来糟践我们自己的家!

大连,我的家,你受苦了!

所有知道家对于一个人重要性的大连人,站起来!所有爱着大连,说大连话为荣为自己是大连户籍而骄傲的大连人,站出来!所有天涯海角牵挂家乡大连的大连人,走起来!

我们不用流血流汗不用牺牲,我们不必反对执政当局,我们不要用暴力和唾骂来激化矛盾,我们只需要用600多万民意和爱大连的心意去保护她,保护这个家。

只因为这一句:俺们都四大连银

(陈嘉珉编辑,仅修改6个错别字)

 

编辑/发表时间:2011-09-14 1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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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嘉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