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正跑在错误的AI赛道上!

Alvin W. Graylin

斯坦福数字经济实验室数字研究员、《我们的下一个现实》作者、虚拟世界协会主席

 

想象一下：两个国家站在巨大的科技鸿沟边缘。一个国家急于抢先一步，追逐荣耀和头条新闻。另一个国家则沉着冷静，一砖一瓦地建造一座桥梁，让人民能够安全跨越。

目前，美国正冲向边缘——我们的政府和领先的人工智能实验室痴迷于成为第一个实现通用人工智能（AGI，即智能到足以取代人类认知劳动的人工智能）的国家。美国惊人的创新引擎已经使美国在这一关键领域处于领先地位。但我们是否跑错了方向？

根据白宫最新发布的《赢得竞赛：美国人工智能行动计划》，美国致力于加速创新，以“取得并保持不容置疑和挑战的全球技术主导地位”并“在人工智能领域取得全球主导地位”。除了无拘无束地追求进步速度之外，该计划还包含重要的更新政策建议，涉及改善能源基础设施的需求、倡导开源解决方案、减少不良行为者滥用的漏洞，并涉及一些有限的劳动力保护计划。然而，这项新计划（与之前的人工智能政策文件一样）仍然缺少实现美国长期成功所需的整体战略的关键要素。

在人工智能领域取胜，并非在于率先打造出最智能的机器，并在某项特定技术领域占据主导地位。而是在于率先明智而广泛地推广这项技术——覆盖每一所学校、医院、工厂和企业。这关乎确保我们整个国家，而非仅仅几家科技公司，在人工智能时代蓬勃发展。

如果我们不做好准备就贸然前进——不实现制度现代化、不保护人民、不升级基础设施、不考虑环境和人工智能安全问题、不重建国内外信任——我们可能赢得眼前利益，却失去百年。

先发优势的幻觉

历史上不乏先发制人的科技先驱，他们先于他人进入市场……然后却被埋没。Friendster 击败了 Facebook。AltaVista 击败了 Google。诺基亚击败了 Apple。但这些先行者最终都跌跌撞撞，而那些快速的追随者则建立了自己的帝国。

为什么？因为重要的不是谁先发明，而是谁部署得最好。组织心理学家亚当·格兰特的一项研究发现，先行者失败的概率几乎是那些等待、学习、扩张的人的六倍。

通用人工智能（AGI）也不例外，但风险更高。如果我们在拥有足以消化这些技术的社会体系之前就将其投入使用，我们只会成为他人的试验场。中国、欧洲，甚至全球南方的新兴国家，都可能通过广泛应用我们技术突破的优势，实现跨越式发展，而我们则要应对国内的社会反弹和不稳定因素。

美国的社会基础设施尚未准备好

我们国家的焦点一直集中在计算能力、参数数量和 GPU 囤积上。但是人类尊严和社会稳定呢？

在这个即时答案的世界里，我们的教育体系仍在教孩子们死记硬背事实。我们的医疗保健系统不堪重负，价格高昂。我们的公共交通和宽带基础设施仍然让数百万人无法上网。数千万工人——从卡车司机到律师助理——面临着被自动化取代的危险，却没有任何应对计划。

该计划中新近宣布的“人工智能劳动力研究中心”以及扩大的再培训工作是朝着正确方向迈出的一步——承认就业岗位的颠覆是真实存在的。但我们必须问：它的速度够快吗？它是否惠及了最需要它的劳动者？

这并非猜测。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警告称，全球40%的就业岗位受人工智能影响，许多岗位将被取代。IMF总裁克里斯塔利娜·格奥尔基耶娃表示，各国必须立即采取行动：“各国必须建立全面的社会安全网，并提供再培训，以保障生计，遏制不平等。” 美国比大多数其他国家更容易受到影响，因为白领工人约占劳动力的60%，他们最容易受到人工智能取代工作岗位的影响。

我们以前也做过。《退伍军人权利法案》在二战后重建了美国的中产阶级。《马歇尔计划》重建了欧洲。但今天呢？我们每年在国防上花费超过1万亿美元，而教师们却自掏腰包购买课堂用品，农村社区仍然缺乏宽带。这根本不是国家安全，而是国家的短视。

新规划提到了对人工智能培训和飞行员再培训项目的税收优惠，但却没有提供社会保障，也没有提出像国家人工智能红利这样的大胆设想。当数千万人受到这项技术的影响时，这样的项目甚至连权宜之计都无法奏效。如果没有系统性的经济缓冲，我们就有可能重蹈过去产业转型的覆辙。

扩展人工智能意味着为所有人建设

我们要明确一点：这并不是要放慢人工智能研究的步伐，也不是要放弃全球领导地位。而是要将我们在实验室里的雄心壮志与在客厅里的雄心壮志结合起来。

想象一下，每个美国孩子都能拥有一位个性化的人工智能导师。想象一下，人工智能诊断技术能够覆盖每个乡村诊所。想象一下，更智能的基础设施、脱碳的能源网络，以及通过沉浸式技术提供的终身教育。

遗憾的是，如今的官方蓝图仍然缺失这一愿景。目前还没有制定全国性计划来扩展所需的服务，以确保顺利过渡到后通用人工智能时代。

这是一场值得赢得的比赛。

然而，其他国家正在超越我们——并非在于炫目的人工智能演示，而是在于部署准备。例如，中国的发电量是美国的两倍多，而且差距还在迅速扩大。中国正在大力投资制造业、医药业、物流业和教育领域的人工智能整合。欧洲正在将其人工智能投资与强有力的工人保护和数字权利相结合。他们目前可能在原始模型性能上落后，但随着开源人工智能缩小与领先前沿实验室的差距，最初发明的优势日益变得不再重要。

在这场竞赛中，应用胜过发明，传播胜过主导。如果美国不投资于能够公平、广泛地推广人工智能的系统，我们就会发现自己就像寓言中的兔子一样——快速出击，却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在社会基础设施尚未准备好的情况下，我们越是急于部署，我们就会越容易在国内制造混乱。

力量的新定义

人工智能时代的真正实力不会以模型规模或基准分数来衡量，而将取决于我们经济的韧性、我们劳动力的尊严以及我们在全球范围内赢得的信任。

我们需要一个普遍的基本基础设施：保证能够使用高速互联网、再培训计划、心理健康支持，甚至可能是国家人工智能红利——一个 21 世纪的 UBI，奖励关怀、创造力和社区贡献，而不仅仅是代码和资本。

这不是理想主义，而是现实主义。在加州斯托克顿，一项全民基本收入试点项目每月为低收入居民提供500美元。一年之内，全职就业和创业人数增加，抑郁和焦虑人数下降。这并没有让人们变得懒惰，反而给了他们希望。

现在想象一下，这种情况在全国范围内蔓延。希望，如同政策。我们是地球上最富裕的国家，但在保护我们的人民免受迫在眉睫的变革影响方面，我们却落后于大多数国家。

用愿景引领，而不是恐惧

我们不必孤军奋战或心怀恐惧地面对未来。合作并非软弱，而是智慧。美国和中国可以共同投资清洁能源、药物研发、机器人技术或人工智能安全，创建保护世界的协议和系统。一个全球性的“人工智能欧洲核子研究中心”（CERN for AI）可以让最聪明的人才齐心协力，共同完成一个使命：让通用人工智能（AGI）安全、公平，并惠及所有人。

不幸的是，现行计划并未为此提供任何愿景。尽管认识到前沿模型带来的国家安全风险，但它将安全定义为国内监控挑战，而非全球共同使命。该计划的对抗性框架强化了零和博弈的心态，破坏了我们实现安全通用人工智能所需的合作。对“主导地位”的痴迷可能会引发一场螺旋式上升的人工智能军备竞赛，最终导致人工智能失控，而恶意行为者则有更大的藏身之处和攻击空间。

正如美国在二战后引领世界建立民主制度一样，我们现在也可以引领世界建立人工智能时代的全球架构。

正是此刻

我们并非在决定谁将引领人工智能。我们是在决定我们想要生活在什么样的世界，以及我们将为子孙后代留下什么样的未来。

我们是否想成为一个制造出最智能机器却抛弃其人民的国家？

或者，我们希望人们记住我们不是利用人工智能来统治世界，而是利用它提升世界？我们让智能变成财富，让大多数人不再只为少数人所用，而是为大多数人所用？

我们不需要赢得错误的比赛。我们需要开辟正确的前进道路。

谁第一个冲过AGI终点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本世纪末，谁还能屹立在领奖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