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党经常提到“网民”这个词,他跳过了公民、国民,直接提出了网民,这其实已经短路了很多程序。因为网民属于后现代出现的词汇,现在有很多“五毛党”在网上争来争去,但我后来再一想,这种“五毛党”的状态总比直接封杀好一些吧?
互联网时代跟其他时代不一样的特征就是,它已经把传统的金字塔似的信息传递结构解构了,变成了一个Web,Web是自然生长的。Web的生长特点没有中心,看哪个点的势能高,哪个点就会聚集更多的信息。如果想知道全貌,你的点的势能就会高一些,想像一下电波,势能非常高的就可以传导更多东西,把更多东西汇到你这里来。有很多点是被各网状结构覆盖的东西,从这个角度来理解的话,如果你被覆盖的那个势能非常低,就像你不会翻墙,你不会去了解另外一片声音。
这就和我们的老百姓只看CCTV1是一样的道理。你会发现,每晚上八点之后,一个坐在沙发上的“土豆”,他的眼睛看着CCTV—1放着的电视剧,他的眼神是呆滞的。这时假设测测他的脑电波,你会发现他的大脑是受控制的,就像终端受中心服务器控制的。我曾经疑惑,中国产生那么多拙劣电视剧都谁看啊?后来发现很多人都在看。然后,你会觉得那一刻的画面,就像我们描述的老年痴呆症的病例一样,这个国家到底有多少这种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其实还是很容易统治的。
Web,互联网的网是没有中心的,通过一个一个结点,平行展开成一个大网。所以论“坛”也可以无限扩张。前几年,我与杨鹏有一段谈话,杨鹏谈佛,佛是无处不在的,任何人都可能是佛,心动万物动,没有局限性。互联网也是如此,如果想做物理性的管理,就需要设置几个门,或者罩子,把一部分网罩起来。政府现在用“关键词”来过滤,比如某某关键词查不到,或者这个关键词无法在网上发布和获取,这其实很累,因为最终可能导致这些关键词会变成一本太厚的词典。就像古代的“长城”思路,以为垒个长城就能把蒙古人拦住,但蒙古人还是打过来了。所以“长城”的思路是有问题的。
我觉得我党为了现在的稳定,会牺牲长远,会导致政府走向“成本不可负担”。比如,互联网的国家防火墙问题,其实互联网从“孙志刚事件”开始,就开始成为社会进步的推进器,如果不去顺应和因势利导,用长城或三峡大坝的思路治理,只能使问题加速度积累。
信息技术创新产生很多新应用,包括IP代理技术和路由技术,还有现在的3G技术,管制难度会不断增加,需要过滤的东西将会更多。我在猜测政府将来会不会在3G上再来一些“关键词”过滤,但技术的变革是很难阻挡的,所以政府现在的改革是“进三步退两步”。如果不改变管制思路他今后要承担的成本会越来越高。
互联网对于中国的意义很奇怪,与其它信息管制方式不同的国家相比,其对中国的社会影响特别巨大。中国的社会架构自秦至清就没有发生太多的大的结构变动,而五四以来中体西用的结果并没有完成现代性的构建。首先人的身体本身被禁锢了很多东西,对于解决人的自由的问题,宗教解决了一部分东西,互联网解决了技术性的东西。它延伸了人身体的感官,它能让人听到、看到更多的信息,并有方法表达自己的观点看法。当互联网已几乎变成人们获取信息的最重要方式的时候,互联网的社会性影响已经初步显现。互联网已经不单是和报纸、电视、广播等其他类比的媒体,它已经变成了民众声音及其组织的最重要载体,也是民情反映和民智表达特别重要的部分。
然而这在中国才刚刚开始,也许再过五年、十年,互联网反过来会促进我们现有社会架构层级的改变和信息的传递模式,影响甚至改变公共治理。所以未来的十年,可能互联网对于中国社会改变的意义远远大于它过去十几年曾经呈现的技术和财富意义。
2009/9/28